傻子才悲伤（上）
2006-04-06 22:31 | yelena
我问Leon，明天走吗？他说，是啊。我说，嗯。他就问，完啦？
完了啊。不然还能怎样。说我已经开始想你么？
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为什么偏要装作不知道么？
外面很冷。
风穿过羽绒服，毛衣和保暖内衣，心里便瑟缩起来。我低着头，用很卑微的姿势在街上走着，一言不发。Leon走的很快，我抬起头说你为什么走这么快？他就慢下来，说我走的快吗？可能吧。我跟别人一起走时都是别人挽着我，所以也不觉得快了。我低下头笑笑。没有说话。我跟他一样，双手插在口袋里。
终于找到预定的包间，一进门就看到好多张的笑脸。他们大声说，来啦。然后就各自寒暄起来。好久不见了啊，又变漂亮了。最近怎么样啊，有没有新交女朋友。
于是觥筹交错。
明晃晃的灯光。我的面前摆着几个剩底的啤酒瓶子，坐对面的那个兄弟说，跟我的绿色毛衣相映成趣。旁边的姐们用很优雅的手势夹着520，眯起眼侧头看我，说，好看。我在烟雾缭绕中看Leon，发觉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里。
Leon突然开口说，这几年我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。很怕自己走错一步，结果回头发现，每走一步都是错。这种话其实很少在酒场上听到。之后，大家越来越沉默，满屋辛辣的香烟味道到最后都有了哀伤的意思。
他说，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。说完挨着个的敬酒。大家都喝高了，每个人笑在脸上，一口气把面前酒杯里的酒干掉。我站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，然后起身离开。
我站在洗手间的大镜子前面仔细的涂好唇彩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很久。
散场。我们几个人同行回去。外面很冷。一路说笑。我想或许以后没有机会再与Leon同行了，这样想着就挽住了他的手臂。夜幕中我麻痹的神经仍然试图接收一点模糊的情感。几个人并排走着，他不动声色的握住我挽着他的手，放进了口袋里。
我想我应该喝醉一点会比较好。我清醒着，与他的手在他的羽绒服口袋里紧握。我跟他的手都很凉，我们无法感觉到对方的温暖。他时时用力握紧我。我们这样走着，并行的几人都没有注意。我的脑中逐渐空白下来。时光倒流五年，从我爱上他那时起，这样在众人面前暧昧的短暂时间便如同一个使我甘心沉睡的童话。我所有不现实的美丽爱情都放进了里面。几年来我与Leon笑过闹过，暧昧过，平淡过。我一直了解我只是一个永远驻足在他生活之外的人，可我仍然无法放下我这么这么多的感情，尽管我早已被时间消耗的不完整。
那一段的路很短暂。走到路灯明亮的地方，他开始用很慢的动作把手拿出。我感觉到，便很快抽回了手。于是我们又变成两个不相干的人，如往日一样，平淡的不露痕迹。
后来我们平淡地说了再见，平淡的转身，越走越远。
回到家，感觉无比倦怠。我和衣躺到床上，拨了陈东的电话。他的声音依然如以前一样不可捉摸。我说喂，陈东。他说嗯，怎么了。我就一下子不知说什么。停顿了很久。我不知道。我只是，很寂寞。在电话里听到他安静的呼吸声，我说，你来找我吧。我想跟你说话。
事实上我知道，我跟陈东之间从很久以前就已经丧失掉了语言，超过五分钟的对话已经是奢望。可我仍然抓住不放，从他那里取得短暂的安慰。那天晚上，当他走进我的家门，脱掉外套并俯下身亲吻我时，我陷入一种恍惚的温暖和莫名的幸福中。这种感觉每次的来临都可以冲淡掉让我想要流泪的疲惫。
我做了一个梦。梦到Leon。我梦到他牵着我的手逛街。他侧过脸很温柔的对我微笑。然后我毫无准备的醒过来。陈东背对我躺着，睡得很沉。我睁着眼睛看天花板，回忆梦中Leon给予我的从未有过的温暖。我仍记得梦里我像个纯情女子一样心动的感觉。我一直以为这种感觉早就跟我一点边都挨不上了。
我推醒身边的陈东，要他侧过身来把我揽入怀里。然后再次睡去。
清晨。
外面下起了雨，天气很阴。陈东已经起床，在客厅里坐着，抽烟，看报纸。房间里很安静，能听到外面细微的落雨声。经了一个晚上，我已经可以忘记那些我无法想清楚的事情。我庆幸自己可以恢复的很快。这一点却比不上陈东，他似乎从来没有划痕出现。因而比我更加冷淡。
我穿了衣服，下床走进客厅。 他没有抬头，翻过一页报纸。我试图跟他说话。
哎。
他抬起头。
…………
外面下雨了。你什么时候走？
终是无话可说。
我想起从前，陈东与我是很好的朋友。几年来漫长的时期，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陪我走过，因为性格里有大多同样的东西，于是彼此知根知底。知道他有个女朋友，并知道他女朋友善疑，因此陈东一直避免她知道我的存在。陈东称她为小空心萝卜，感情平淡。后来，我们长大了。我们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情人，同样也渐渐不再说话。我一直把这件事当作为我的一个悲哀，是另一段让我想不清楚的关系。
下午一点钟。雨依然在下，天凄凄冷冷。陈东接了一个电话，准备离开。我撑伞送他去车站，顺便买点饭吃。一路无话。期间收到叶风的短信，说想我。
陈东上了公车后，我转身离开。不知道下次见到他会不会又是半年或一年之后。陈东似乎通常比别人更忙碌一些，我很少打扰他。从以前的某时起，对于他我便不敢随意任性，我学会知趣，因他并不在意我。不像叶风。
我回短信给叶风，说我正走在凄风冷雨中，他很快打来电话，要接我去吃饭。
面对叶风，我仍然很习惯的微笑，少语。很久以来我一直试图说服自己他没有喜欢上我，也或许是我一直试图不要给他留下任何希望，因为每次他那么好的对我，我都会愧疚，愧疚自己做不到如他对我一般的回报于他。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就是那么自私的人，我一直接受着，尽管无法坦然。
叶风看看我，说了一些话。很平常的话，如他对我一样温暖。我很清楚，其实叶风对我，如同我对Leon扮演的角色。永远无法走入对方的世界，只是那么心甘情愿的在那里等着，无论对方欠缺了一点点什么，都会奋不顾身的去把自己能给的补上。即使之后仍然需要全身而退。我曾经想过几年来我为Leon所做的一切，无论他对我怎样，我只要能让他好。或者真的有因果报应，我能够那么对叶风，同样Leon也就能够那么对我。
说实话，我为叶风感到不值。我从来不情愿伤害任何人，但是我的任何一句话，都可能在无意中伤了他。对于我，他所能做得，只能是给予。
他曾经对我说过，他只是一个电台。一个谈心节目。主播无法选择打电话进来的听众，只有被听众所选择。说得没错。我随时找到他，要求他听我说话，给我建议，安慰我，让我知道还有人愿意怜惜我。我这样自私。叶风一直默默地支撑我，即使他清楚的知道，我对他的依赖，只是一种习惯。
我们吃路边的拉面馆。店里脏乱破旧，拉面味美汤鲜。叶风坐在对面，用面巾纸擦桌上的油腻，用很小心的动作擦我面前的一块。一边说，乖，昨晚给你打电话，没接呢？
手机打静音了。我低着头吃面，想起昨晚在陈东怀里那种让我什么都不去想的温度。其实，一个人的心很有可能比谁都冷，但身体却仍然可以带给别人温暖。我跟陈东的关系，也只是如此。谁比谁冷淡，谁比谁孤独。
叶风哦了一声，没有再问。他很相信我，因为我一直没有对他隐瞒过什么。这也是我对他愧疚的地方，实际上我用我的坦诚和毫无顾忌作为了我与他之间距离的砝码。我让他知道了我的生活混乱到他永远无法接近。只是偶尔我会不忍心这样伤害他的敏感和善良，也会刻意的避免有关于我的任何话题。
吃饱了出来，叶风执意要陪我逛街。天气很不好，可是我确实有闲逛的欲望。于是去地下商城。我指给他看我那条垂涎已久的手链，十五块钱。他很高兴的买给我，我微笑着接过来戴上。跟他一起慢慢走着，我心里没有任何挂念和不快乐，却对他手指无意的碰触本能的闪躲。我知道如果爱上他是一件好的事情，或许我会很幸福，很满足，但是我无法让自己做到。对于他，是一种悲哀，对于我，是一种无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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