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.B.G.燕语莺声

2008-03-10 23:15 | Ant

由于这个故事采用了双线叙述。
为避免混乱。
最好采用先α后β的顺序阅读。


Part1 序章(β)

紧逼的气氛,像蟒蛇一般,勒紧了每个人的喉咙。
出手了。
还是那片空虚得如黑洞一般深邃的绿意,摇摆中透着某种令人恐惧的真实,仅仅是看到,便已经有些支持不住。
然后,一如既往,开始拔刀。

当那片掩盖视线的光芒散去的时候,终于可以看到了——阳光下,现出一片奇异的波涛。浪头上,刃尖散放着刺痛的味道,搅着鼻子里麻酥酥的,忍不住就想打喷嚏。
忍住那股狂妄的心潮,挥开双手,大剑变成了巨镰。

Part2 序章(α)

梦突然醒了。
眼前雾蒙蒙的,像罩着一层水气。长长的睫毛挡住了视线,只能隐约看到车厢里摇曳的灯光——耳边摇动着铁轨的轰吟声,但凡是有节律的声音,最后都会变成悠扬的乐曲吧?
程初这样想着,视线向上抬了抬,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。
真是肮脏的气味。
她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。隔间的出口靠着的那个人,应该是望风的吧。
里面站着的那个人,谨慎地向四处望了望,便低下了身子,双手探到了桌子的下面。即使看不到,程初也明白了个大概。虽说受害者是对面的那个倒霉蛋,并不是自己,本不该多管闲事的……
而且,妈妈说过,见义勇为是最愚蠢的行为。
她紧张地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,过了几秒钟,悄悄地松了一口气。

整个车厢里,所有人都在睡觉。
只有半夜要下车的人,才强忍着睡意,勉强保持着清醒。这个时候,某个座位上,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刺耳的手机铃声……
看来确实是做了件讨厌的事情。程初抬起头,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,掏出手机装模做样的看了一眼。
“抱歉了。”
她轻轻地说了这样的一句。身边的几个人都醒来了,倒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。她瞧了瞧出口的方向,那几个人全都消失了。
对面的那个倒霉蛋也醒了,向这边看了一眼。
真是件无聊的事情。程初哈了一口气,再次趴到了桌面上,右手滑了下去。手机用得久了,早就记得菜单的位置了。她摸索着退出了铃声预览界面,偏过头,再一次进入了梦乡。

与梦境相比,现实总是显得那样暗淡无光。
然而,毕竟是生于现实中的人。死赖在梦里,久了,说不定醒来的时候,就会突然发现自己——
一无所有。

Part3 异类(α)

“不玩了!”
削着平齐短发的女孩听到这个声音,也就是微微笑了一下。她的眼神向两边转了两转,继而停步在程初厥起的嘴唇之上,突然偏开了。
挂钟在墙上啪啪作响,时针,已经走过了午间三刻。

“哎,雨霖……”
“我说了好多次了吧,不要这样称呼我。”短发女孩熟练地搂起牌,分成两叠,纸片如蝉翼般跳动着,“叫我欧阳就可以。”
“不要那么死板嘛,我们都这么熟了,跟别人叫的一样多没意思?”程初向前探了探,又退了回来,小声地说道,“雨霖……”
“俄。”
“你也稍微理解我一下阿……为什么每次,猪都在我手里?肯定是洗牌的人没洗彻底。”
欧阳忍不住扑哧了一声,神情却又马上变回了严肃的样子,“俄?那你是让我洗好点?可是要我说的话,不管猪在不在自己手上,应该都说不上优势或者劣势吧。猪在自己手里,至少你就已经知道猪究竟在谁的手里了。”
“问题是你们每次一开始都是当猪在我这那样处理了!”
“停一下好吗。”旁边的矮小女生开口了,声音细细嫩嫩的,透着股奶气,“我觉得阿……这个猪太不淑女了,能不能叫黑桃Q……”
拜托了,袁媛,难道你也是同谋么?
发好牌后,程初长出了一口气,翻开自己的牌,果然。
还是黑桃Q。
阳光从窗帘外透了进来,变得犹如轻纱一般,懒懒散散地,摇晃着落了下来。程初摆摆手,碰巧撞到了这片轻纱上,手臂上忽得感觉到了灼热。
于是,思绪漫天展开来。
输就输吧。

心绪转换后,那个黑桃Q好像也摇起了尾巴——
扭扭屁股,变成了可爱的小猪宝宝。

来这里后,已经过去了一年半。许多东西都已经改变了,然而自己,似乎也没有多大改变。
起初的坎坷不安,此时此刻,倒像是成了记忆中的珍宝似的。而更远的过去,就更加显得不真切了。无数个时光里的,无数个自己,有时候连自己也无法理解。到底在想什么,想做什么,愿望是什么,不希望发生的又是什么。也许自己已经变化了许多,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罢了。昨天的自己,今天的自己,明天的自己,说不准是些不同的人也说不定……
“程初,多少也找些靠谱点的理由。”欧阳一副倦怠的表情,“愿赌服输是为了你自己好,如果没有留下基本信誉的习惯的话,以后将会很难办的。”
这个家伙,啊,一直都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。
欧阳雨蔺,这个人,应该算是我的朋友吧。我虽然并不讨厌她,但平素里,还是对她有点小小的不适。怎么说呢,她是那种看起来会说会笑,情感丰富,然而混熟了却会慢慢感觉到,她的心里,从来就不曾有过波澜的人。绝对的冷静,理智,嘴里常常蹦出一些难以理解的话,说完之后,就会露出一付后悔的表情。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,大多数时候,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。然而,该怎么说呢?最近,越来越忌讳这个了……
同类。
她也许,和我们并不是一类人吧。虽然这么说是有些不礼貌,但是,就算真的是这样……
也应该没有关系。
“异类”这个词,不过是一个中性词而已。

而且,对面的那个叫作袁媛的,才算是真正的“异类”吧。
虽然她总是能给人强烈的亲近感……真是奇怪,也是在最近……越来越觉得,这不过是一种假象。她在欺骗所有人,让所有人都以为,她是一个应该去亲近的人。
果然这种是不能说出口的话,然而,同样强烈感受到的是,那种无害的感觉,却也是真实的。因此,也就不觉得讨厌了。她总是这样,袁媛,〇〇,她的父母在取这样的名字的时候,到底是希望她成为什么样的人呢?希望她能够得到所有人的爱?我不明白,因为不付出任何东西就能够得到,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。我更加无法理解的是,她似乎,真的做到了这一点。
她其实也不算太漂亮,皮肤也是黑黑的,个子也矮,也是飞机场,总之与我相比就是很一般的样子。然而,看到她的时候,却能将她这些缺点全部忽略掉。应该说,那就叫作“可爱”吗?我也明白,所谓的缺点都是因人而异,有些人觉得是缺点,有些人也许会特别喜欢也说不定。就比如,一般的男孩子就喜欢比自己矮的一样。我不明白的是,她这样的人,却能够做到让所有的人都喜欢,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?无论如何,都无法想象那是寻常的事情,倒像是,一种魔力似的。
当然魔力这样的东西是不存在的,所以,一定是我错了吧。说不准,那也是点小小的嫉妒。总之,如此平淡无奇,却又耀眼夺目的她,因为在我的理解力之外,于是,也就成为了我心目中的异类。
喜欢她的所有人里也包括我,因此,我也是很喜欢她的。无论如何,我只能承认这一点。

今天是星期六,所以,大家都有些无所示事。
“程初,以后别再叫我雨霖了,能够这样叫我的,只有一个人。”
“嗯。”
可是,说到无视的话,又有谁,能比得上我呢?
“还有,等会帮我送个东西到学文楼202去,”欧阳随手把手里剩下的最后一张黑桃10打了出来,这下可好,我只能把猪送给自己吃了,“俄,明天去也可以。”
“为什么要我做。”
“哎?那这样好了,你要去的话,上次打赌输的卫生就不用你做了。”她轻佻地望了程初一眼,“反正你也不会做的。”
“好吧。”
我能有啥意见,没有。
收好牌之后,欧阳貌似去找她所说的那个东西去了。趁着这个空档,程初又考虑了下刚才关于异类的话题。
说不准,我才是真正的异类也说不定。

“人类由于不同的生活经历,会形成各种不同的人格。正因为如此,这个世界才会变得如此丰富多彩。”
“然而,由于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性,交流方面则会产生困难。但凡交流,必然是一种求同存异的过程,而如果同的部分过于稀少的话,这样的交流往往无法进行。诚然,现在的社会鼓励多样性。因为只有多样性才可以出现变化,而发展必须依存于变化而生。但过度的差异性则会阻碍交流,形成心灵上的孤独,造就异类。”
“异类是世界发展的必然产物。纵然有种种不尽人意的地方,但只要世界还在发展,异类群体就永远得不到救赎。”

注:欧阳雨蔺的“蔺”为四声,“霖”的二声是错误的念法。袁媛的发音则是yuan yuan。

Part4 异类(β)

轻轻一推,门开了。
大概二,三点钟的时候,不知道谁把我给弄醒了,然后干脆我就起来了。其实也不能说是把我弄醒了,那样的家伙,就算一定有的话,那也是我自己,就是一种说辞而已。当然,到底那时候是不是二,三点,我也不清楚,总之大概就是那段时间吧。
我便跑到走廊上晃悠了一阵,顺带去上了厕所,回来的时候,突然看到里面就了亮光。
真奇怪。
这种时候,应该没有电才对。看看窗外,确实是黑漆漆的一片。
“喂。”
“嗯?”竟然有人回应了,看看面孔。
不认识。
虽然不认识,但是不得不说的是,那是一张可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面容。不同于大众脸,让人只需一眼就可以记住,妖邪,尊贵,透着一股不可思议,异类的美。
发光的地方是电脑的荧幕,且不论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启动的,上面到底是些……
“喂……”那人伸开手臂,挡住了我。
“窥人隐私可是一种犯罪呢。”她长长的头发飘了起来,划起一道美妙的弧线。“说什么呢?这个位置……”对于她这种无礼的行为,我实在不能不说点什么了,“明明就是我的……”
“你的……?”
好吧,我明白了,无礼的人的是我吧。既然我完全不认识她,开门的时候又没用钥匙,说不准就是我进错门了。
不过这电脑的样子,倒是有些像我的……

“我叫未葵,蓝魅之残翼,奈叶联盟成员之一,今后,就请多多关照了。”
她向我深深一鞠躬。这时候,我才发现她一直站在离电脑老远的地方。显然,不可能是她在用。
屏幕里,壁纸是我上周刚设置上去的,蔷薇少女。
少女戴着一双蓝色的手套,闪着光泽,貌似是皮制的。随后,整个身体竟然飘了起来,然后,在空中一翻身,突然就消失了。
突然觉得很困,趴在桌面上,很快便进入了梦乡。

注:《蔷薇少女》为一部充满梦幻色彩的人偶动画。第一季于2005年10月至2006年1月期间播放,第二季于2006年12月至2007年1月期间播放。

Part5 GAME(α)

啊呀,该怎么说呢?其实我也不是很讨厌学生会之类的东西,就是当初入学的时候决定好好学习,接着又闹了点小矛盾,总之因为一系列的事情,到头来不管是学生会还是社团都没去参加……
但是雨霖却老提这回事,这不是让我难办么?搞得每次我都得骂学生会那帮家伙一次,然后信誓旦旦地发誓要和学生会划清界限,打死不相往来。当然学生会那帮家伙的作风确实让我很不爽,要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,就是腐朽,三个字就是很腐朽,四个字就是非常腐朽。
这个时候雨霖就又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,“其实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。”
总之我和学生会看来是今生无缘了。虽然中学的时候倒是在学生会干过一阵子,但那个时候,一定是我很傻很天真吧……

雨霖说的事倒是马上做完了,但是……程初在心里寻思着。她又看了看旁边203房间里的那个人,没错,那张脸,分明和昨晚看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。
这栋楼属于旧校舍一类的东西,各个房间都是用来当社团活动室用的,因此,那里也不该例外吧。鬼使神差地,程初竟然自己一脚踏了进去,接下来的事就不好办了。
“有什么事吗?”那个女的把头转了过来,视线在程初脸上划来划去。
“我……”
“难不成,是来入社的?”她脸上的神色突然亮堂了起来,小步跑到房间的另一端,伶起个椅子小步跑到程初的位置上,放下以后又小步跑回原来的位置,视线马上回到了电脑荧幕上,“坐。”
程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
“坐。”她又重复了一遍,依然没有多余的动作。程初只好坐下了。环顾四周,也就是两个桌子,两把椅子,还有两台电脑……
不管怎么说,她和那个人,长得还是真够像的。
虽然长得很像,却显然并不是一个风格。应该仅仅是长得像吧……程初便站了起来,准备离开了。
“你要走了吗?等等。”她又把头扭了过来,“不是我不理你啊,我这里很忙但是不能暂停。”接着她便跑了过来,把程初给硬按在椅子上,又跑了回去。“虽然我也觉得这样很不礼貌,你就问你要问的吧,我这里脱不开身阿。”
“……”程初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
对了,最初的问题。于是她便直接问了:“你是谁?”
“糖果。”
“啊?”
“姓唐名果,我说的是我的名字……”她突然探近了屏幕,“啊。”
“继续问吧。”
到底该怎么说她好呢,这个人。程初有一种想笑的冲动,却怎么都笑不出来,“我们曾经见过吗?”
“讨厌啊,不要用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。”她突然反应了过来,收回了刚才奇怪的表情,然后,瞪了程初半响。
“没见过。”视线又转回去了。
“我说……”程初有些哭笑不得,“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。”
“那你一定认错人了。而且,你到底是不是来入社的啊?”
“那你总该先告诉我这个社是干什么的……”
唐果猛得一拍桌子,震得程初耳膜发麻,“你总算问到正道上了!”
“不过这个社到底是干什么的呢?”她托腮作思考状,视线游离在屏幕之上,“其实我也刚来所以不是很清楚。”
不行了,听了这句话,程初对自己说道,不走不行了。
可是当她离开的时候,唐果这家伙竟然拉拉扯扯着,说着什么“对不起啊”“社长马上就要来了问他就可以啦”“实在不行你说这个社是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好了”“好不容易有人要入社这么走了我没有办法交待”……这个家伙明明和晚上遇到那个人长得那么像,性格却恶劣得完全两样阿,而且她越说哭腔越重倒像是程初在欺负她似的,最终程初决定为自己上周刚买的花边围巾着想,再这么拉拉扯扯地迟早要光荣牺牲掉……
所以,最终还是没有走成。

其实,单这么看她,倒是挺正常的。
有些人就是不适合开口,一开口多好的仪态都会被破坏掉。不过她那发型确实有些奇怪,上面好像还插着跟羽毛之类的东西……也不是真的奇怪,就是比较少见,平心而论还是挺好看的。
“啊,你在看什么啊。”
“没。”听到这句话,程初全身的汗毛再次缩紧了。
“刚才抱歉了啊,我不是懒得理你只是这里脱不开身而且不能暂停阿,”她的头稍微向这边转了一下,又马上转了回去,“实在很抱歉啊,等我捣鼓得差不多了下线了会和你好好聊的。”
“你这是在干什么?”
“在敌人后方执行骚扰任务阿,就是在敌方控制星域找那些刷怪的PVE船只,因为大多都是些远程炮船或者低火力的导弹船,所以只要我一缠上他们基本没有输的可能。一分钟内就可以搞定。”画面上显示出环状的辉光,那梭小小的飞船正在星际中飞驶,“而且那些远程船都喜欢直接跳到固定的小行星点,跳到那就不动了,结果我跳过去正好就在他旁边,套上减速和反越迁设定合适的环绕速度就可以慢慢打了。不过如果遇到万王之类的近战船就有些不好办了,虽说PVE船是不可能打过PVP船的,但毕竟有可能是陷阱,除非是饥不择食,扫描的时候看到万王我还是会选择性放弃的。”
“你要玩这个吗?我这倒有个别人不用的空号。”
“别,我没什么兴趣。”其实程初就是想问问她在玩什么而已。
“那还真是遗憾呢。”她看起来确实是有些失望,但马上,又回到她的世界里去了。
又过了许久,程初有些按捺不住了。
“他当真会来?”
“……应该吧。”过了几秒,她才勉强回了这么一句。
“应该?”
“我也没他手机,应该吧……”
“你确实是这个社的?”
“嗯。”
“那你多少应该知道这个社的名字吧?”
唐果抬着头思考了半天,最后说,“貌似是……”
直到现在,程初才意识到,目前的对话一直是建立在一个奇怪的前提之上的。“她来这里是为了入社”,这不是胡扯么?她来这里明明只是走错了……也不是走错,应该是认错人了。不管怎么说,在这里瞎扯纯属浪费时间,就算是假期比较闲暇也……
到底她在凭什么认为我要入社?
程初便垫起脚尖,慢慢地向门口那么挪过去。见唐果还一直专注于游戏上没有动静,便猛得一提步,打开门跑了出去。
回过头,没有人追上来。程初便松了一口气,果然,就算是那样的人,也不至于追到外面来。

屋子里,唐果突然笑了起来。
“程初同学,难道你就一点也没有发觉,你已经在我的掌股之中了么?而且,要是还想逃走的话,到了下次,我啊,可就不会再轻饶你了哟。”
她晃悠了下手里的手机。那手机的样子,分明和程初的一模一样。

“身为人类,存活与这个世界上的原因和目的,到底是什么?”
“始终,要求做到意志的积极向上,娱乐之类的事情不是目的,而是达到目的所必需的手段,如同睡眠是为了能够醒着一般。然而,我却对此保留着疑问,毕竟,单纯地为了创造而创造,到底与单纯地为了破坏而破坏有什么两样?人类存在的目的就在于‘进化’?那么,到底什么样的东西才算作进化?”
“强大?美丽?抑或是,幸福?因此,对我来说,娱乐这样的东西,固然是手段之一,同时,它也是实现人类补完的,终极目的之一。”

Part6 GAME(β)

最近,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。
好吧,果然整个世界都有点怪怪的。脑子里涌出了不该存在的记忆,认识的人,也渐渐变得越发神秘起来。好像每个人都不是普通人一般,俄,不,那个概念,应该不仅限于“不普通”的范畴吧。
到底我一直认为的平凡的生活,真实程度有多高?虽然我很不愿意去考虑这些事,还是说,果然这些都是我没有根据的妄想吗?
今天发生的事,又给了我当头一棒。

那个人,是袁媛。
绝对是,我都跟她呆了一年半了,每天都打照面。说得夸张一点,即使她化成灰我都能认得。更何况这次她就是把发色换成了白色,连衣服都没变,依旧背着那个小熊吊带背包,表情和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。如果这次还非要说她们不是同一个人的话,我真是没辙了。分明就是同一个人,双胞胎都没有这么像……
“程初,你醒了吗?”她这样对我说道。唉,我想我还是没醒比较好,这样搞下去,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,太恐怖了。
“醒了就应一声嘛。一身不吭,倒像是讨厌虎虎似的。”
这个家伙绝对是袁媛,毋容置疑。虽然她不知为何竟然漂浮在窗外,明明没有光,身影却明晰可见。恩,就跟幽灵的感觉差不多。说是幽灵还真的很像呢,连空气里也散发着阴冷的气息。恩……
这东西不能再想下去了。
可是,光不想也没什么用。她倒是没进来,只是一抬手,“啪”得一声窗户开了,然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从床上窜了下来,随便套了件衣服,就一窜一窜地跑向窗口,一屈腿,跳了出去。
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了,跨下却感觉到了柔软的东西。原来,她并不是幽浮,而是骑在什么浮着的东西上,而我现在也骑在那东西上面了。
不对,幽浮这个事实不是压根没有改变吗?
那东西全身毛茸茸的,貌似是白色的,中间夹着黑色的条纹。四个爪子一条尾巴两只耳朵,看样子应该是地球上的生物。然后它吼了一声,我想我能猜到那是什么了。
一只在空气中奔跑的白色老虎。
想想倒是不错,叫作虎虎的白发少女骑在白色老虎上在银白色的月光中奔跑……
脑袋里一沉,险些晕了过去。

“程初,今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,你可要准备好俄。”
耳边是袁媛轻柔的声音,睁开眼,四周漆黑一片。“为什么。”我不禁有些失落,“为什么会是我呢?而你们,又是谁?”
“冥府之侍女,虎虎,这是虎虎今生无法摆脱的宿命。”袁媛的声音低了下去,“虽然也不是不开心,但是阿,你和虎虎可不一样。”
“什么呢。”
“毕竟,你并不是奈叶联盟的一员。”
这个地方,其实并不是漆黑一片。只是因为在高空而已。天空的下面,可是人类的领域,那里,一直都是繁星满空。白虎开始向下俯冲,渐渐没入了灯光的领域。那亮光,夺目地几乎让人无法睁眼。
奈叶联盟?上次那个人,也是这么说的。
“奈叶联盟指的是什么?”
“没什么,不过是个称谓而已。”袁媛俯下声,抚弄着白虎颈边的绒毛,“硬要说的话,就像是某种牵绊一样的东西,不在其中的人,是无法理解的。”
白虎又开始上升了。也是,毕竟是不会飞的生物。跳跃总是要上上下下的。
“别装神秘了。”我小心地抓着白虎背后的毛发,“一点点总是可以告诉我的吧。”
“嗯。”
“那么?”
“奈叶联盟集合了一群人的意志。虽然原因有许多种,但就现在来说,我们即是,世界的守卫者一类的东西。”她摇摇头,“然而,那只是一个好听的称谓。世界并不需要什么守护者,而我们的力量,也不足以守护这个世界。其实,在许多人眼里,奈叶联盟不过是一群偏执狂的聚集所,因为‘守护世界’,这个词的意义本生就不甚明确。”
“直到三年前,我们才明白了自己一直斗争的意义。可是,那真是我们斗争的意义吗?如果那是的话,三年前的无数个岁月,我们又是为何而生的呢?我们都很清楚,所谓的世界守护者,不过是个好听的称谓而已,奈叶联盟的实质,其实是一些更私人的东西,也是我们一直,心知肚明的东西。”
“当然,你一定要听解释的话。”她微微侧过头,“世界守护者,这就是我应该告诉你的答案。”
说得这么麻烦。
我平稳了下呼吸,继续问道:“那你们找我的原因是什么?”
“因为你是特别的人。”说这些话的时候,袁媛根本就没有思考。那些好像是些理所当然的事,找到我,将我牵涉其中,都是理所当然的。开什么玩笑?我望着脚下移动着的人工奇迹,突然很想马上醒来。
“你想的事,全部都可以成为现实。这就是你与我们,最大的不同之处。”
说完这句话,袁媛沉默了许久。于是,我第一次感受到了,苍天之上寒冷的夜风。

白色的发丝在脸颊磨蹭着,渐渐地,便不觉得痒了。
“真奇怪。”
袁媛问了这么一句。我便小心翼翼地向前探,手臂不知为何突然抱紧了,“怎么了……”
“稍微有点意外阿……按照常理来讲,像你这样的人呢……”她稍微犹豫了一下,“这样上上下下的,多少也应该有些不适阿。”
她突然转过头,盯着我。接着,眼前的景象就像插入咖啡里的勺子,搅阿搅地,渐渐地啥都看不到了。
最后,耳边全是风。我想,我应该掉下去了。

Part7 目的(α)

“被偷了?”
“应该是吧,”程初摆摆手,“也是奇怪,我记得清清楚楚,明明是放包里……后来我还把高数放上面了,而且,你看。”程初将书包展开放在欧阳面前,高数书和下面的书本中夹着一个黄色的手机套。
“手机套都还在这里。”
“要真是被偷了,还真的挺有趣的手法呢。”欧阳微笑着。

所以,程初只好回到了这里,想着:雨霖不信就罢了,我总要……
没想到,手机就好好地放在桌子上。昨天那个人,并不在这里。
“她呢?”程初转过头,另一个桌子边坐着一个人。
男的。不认识。
“她?”那个男人一脸不解的样子,“你说唐果?”
“应该会来的吧。”
“那家伙昨天也这么说你的!”程初双手猛拍在那人面前,气势汹汹,“让我白等了半天,你们到底凭什么这么说!明明什么根据都没有……”她突然反应了过来,“你就是那个……社长,还是说,不是?”
“除了我不可能是别人吧。”他避开了程初的眼神,“又没有别人。”
“哎?”程初睁大了双眼。
“怎么……”
“什么叫没有别人?”
“我们这个社,也就就剩下我……”他马上改口了,“还有那个叫……唐果的,她是前天来的,你们认识?”
“那种人,我怎么可能会认识。”荒谬的回答脱口而出,“也不是不认识,我和她也就见过一面……”
“我们影研社本来是有五个人的,不过除了我之外,其他人都在去年毕业了。”他的嘴角动了一下,“总之,你先坐吧。”
他指了指那边的椅子。
“我才不……”一想到昨天发生的时候,座位就变成了陷阱。就算这次不是陷阱也感觉是陷阱。不过这样做实在有些失礼,于是程初又马上补了一句,“我就站着好了。”
这种局面僵持了一会儿,直到外面走廊传来了脚步声。

“不过这个影研社听起来总觉得怪怪地,你们不觉得吗?”唐果笑嘻嘻地,从身后拿出一盒夹心饼干,塞了一块在嘴里,另一块则递给了程初。
那位社长好像要说什么,却吭哧了一声没说出来。
“事先帮大家介绍下,这位是社长さま(大人),胡博同学,”她指了指那个男的,“这位则是,小心眼的程初……”
程初并没有为此争辩,因为她在吃东西。
“唐果,这里面,是啥东西?”整个吞下后,程初这才问道。唐果却嘿嘿嘿地笑起来。
“好吃吗?”
“说不上,好像有股薄荷味。”
唐果继续笑着,什么也不说。程初静下心想了一会,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脱之欲出。然后,再和记忆中的味道逐一对比……
她突然不想纠缠于这件事了。那个家伙,分明就是在戏弄我。
如果没弄错的话,里面应该是牙膏……
“我们现在虽然确实是在拍电影,确实是这么说的……但以前并不是这样。”胡博绕了绕头,“不过这种东西无所谓吧。起初也是他们闹得凶,干什么也都不管我的意见。突然就说,咱们去拍电影吧,然后大家也都附和着。其实我也不明白这么闹上面怎么都没人管……”他蹲了下来,在桌子的抽屉里找着什么,“其实我不是很想说这个,诺,”他把一张光碟仍在桌子上,“以前拍的。”
“其实咱们以前是个OTAKU社团。”唐果坐在桌子上,插了这么一句。
“别给人留下错误印象!”胡博瞪了唐果一眼,视线又转到程初身上,“以前做什么的不重要,反正留下来的就是我一个人而已。”对于唐果,看来他也已经厌倦了,“而且你那个‘咱们’是怎么回事?”
“先就这样吧。”
“OTAKU是什么意思?”毕竟,程初并不是那种识趣的人。
胡博皱着眉头,长出了一口气,脸臭得跟水沟里捞出的半截袜子似的,“如果一定要做回OTAKU社团的话,也不是不可以……”
最终,却是唐果替他解的围。当然这也不能算解围,毕竟那是她自己造成的。平心而论,她还真是个够能闹腾的主,作为团队的一部分,也算是保证活力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。当然,像她这样的人,平时还是更安分一些比较好。
当然,最后,程初还是不明白OTAKU是什么意思。

“要吃吗?”
程初偏着眼,看着唐果。
“不吃也得吃。”她站了起来,利用身高优势,开始往唐果的嘴里塞夹心饼干。

“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么……”
“目的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,没有目的的人,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。不同的人由于相同的目的而聚集在一起,又由于不同的目的而分道扬镳。所以,目的同时又是将人类联系在一起的纽带。没有目的,被消除了目的的人类社会,绝不会是理想中的世界。目的对于世界的健康成长是极其重要的。”
“问题在于,目的这东西,到底和欲望有什么区别……”

注:OTAKU有多层意思,一般指的是深度ACG(Animation动画、Comic漫画、Game游戏)爱好者,多含贬意。

Part8 目的(β)

夜空里,响起了金戈声。
空气在震颤,睁开眼,波涛冲上了海岸,如蓝宝石般闪闪发光。长发的少女就站在这片波涛中,裙摆合着浪花,在海风中翻腾飞舞。
“我叫未葵,蓝魅之残翼,奈叶联盟成员之一……”
她的目光无比柔和,突然转向前方。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,仅凭单手,竟然抓住了对方全力挥下的大剑。与她战斗的是一位同龄的少女,周身萦绕着狂野的风。衣角掀起,露出的白皙肌肤,却如同芒刺一般扎眼。又一把大剑拦腰划过——她竟然可以同时双持两把。此时,未葵早飞身跃起,一手撑在对方的剑身上,耀眼的电光则在另一只蓝色手套上飞速聚集,仿若一颗亮蓝色的太阳。
“而我想要你知道的,是我们聚集此地的目的。”
“这样说虽然有些冒失,可究其原因……却只有你一人而已。”
程初不由得后退了几步。
身后,是一片平凡的都市夜空,虽然被霓虹灯染得花花绿绿的,果然,那些海浪,应该就是些梦里的臆想吧?怎么看,这种只可能存在于小说,漫画里的情境,如果真的出现在现实,那还真的是——
出大事了。
“这是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情。所以,之后的内容,请细心聆听。”

“我们聚集于此的理由,是因为你。具体的缘由虽还尚未确定,然而,你是特别的人这一点,却是毋容置疑的。首先需要明白的是,目前的你已经成为了某个组织的目标,而我们所要做的,就是让你得以维持现状,也就是,保护你免受他们的侵害。虽然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目前并不清楚,但对于你来说,拥有自由的意志,我想,应该没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了吧。”
“此外还可以确定的是,那件事,一定和樁系统有关。”
战斗仍在继续,以程初的视角来看,就是两个影子四处窜来窜去,偶尔发出“嘣嘣”之类的声音,还有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在不停地散发出来,浸没其中的时候,就会出现奇怪的幻觉,诸如蓝宝石般的大海之类……
她坐了下来,手里拿着不知从拿抓来的薯片。抛向空中,然后一口咬下,咔嚓一声。
这种荒诞的事情,只可能是梦……她已经确认了,身心便放松了下来。这样看起来,他们打得还挺精彩的,就跟武术表演似的,虽然看起来每一下都是实实在在的,应该都是在作秀吧,要不然,那个自称未葵的家伙,怎么还有空一直和她在说些别的。
“我们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,可以使用一种叫作‘法式’的能力,改变事物的基本规律,从而实现各种常人无法做到的奇迹。诸如强大的腕力,极限的反应速度,强韧的抗冲击力,高速的自我恢复能力,”双手上屈,电光在未葵的手中聚集,“然而,我们往往只能精通于某个方面,例如我,所长的就是电的控制。”电光和大剑碰触在了一起,突然爆裂开来,视界中只剩下了一片白光。在光亮消失前,两人却已经回到了原处,撞击声震耳欲聋。
“但即便是如此,那也是有极限的。”
猛然发现,那个持双剑的少女,并不在这里。回来的仅仅是她的“一”只剑。当未葵转头的时候,剑芒与她的脸颊只剩下了一公分的距离。
她竟然避开了。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后退后,她的脸上露出的竟是佩服的神情。
“无论我们拥有何其强大的力量,都会受到一个绝对的法则限制。事实上,那个限制就是我们的能力本身。因此,是绝对不可能违背的。虽然事实绝不可能像现在说的这样简单……简而言之,我们的存在,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普通人得知。虽然我们可以通过进入解放状态,使得他们对我们的存在视而不见,但如果我们做得太过的话,使得他们即使能视而不见也不得不注意到,诸如每天不是大厦倒塌就是地上出现口大洞,而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……”
“则是我们的限制。”
持剑少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,手持双剑追了上来。两人的速度这次比之前快了数倍,程初一时也没有看清,总之到了最后,未葵成功击飞了其中一把剑。在大剑落地的轰鸣声中,手中的电芒击向了另一把剑的末端……
竟然什么都没有。
不可能是故技重施吧?毕竟,两把剑,此刻都不在她的手中。
程初偏过头,认真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情况。四周的景象就这样静止在半空,说的也是,不过是梦境而已。既然是她的梦,就应该遵循她的意志。
于是,她摆动了一下食指,四周的景象开始如倒带般向前回溯。

倒带到一定程度之后,程初站了起来,走向了持剑少女的背侧。
她的背后是一个夸张的剑托,在那上面,整整齐齐得插着七把剑。
双手慢慢地伸向背后,抽出了最外的两把大剑。亮光在剑刃上闪烁不息,那光芒,看在眼里,竟然确实得感受到刺痛。
何其锋利……
“而我们则被称为,常理破坏者——Rule breaker。”
说完这句话,少女伏下身,径直冲向了远处。

Part9 No one can live forever(α)

窗外,是一片秋叶的金黄。
如今就是这样的时节,除了“收获”这一层积极的意思外,还包含着其他的意思。鲜艳美丽阿,浪漫阿这些积极的之外,也有腐烂,死掉,离别这些消极的意思。每个人眼中都有一个不同的秋季,但秋季只存在一个,这么一想,就觉得有了些神秘感。
当你开始感悟秋季的时候,同时也就创造了一个自己的秋季……这样想,应该会比较浪漫一点吧。
“程初,你是从南方来的吧?”欧阳一边整理着床铺,一边跟仍然赖在床上的程初闲聊着。
“阿……”程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,翻身在床上摆出了个“大”字,“是这样……应该没错。”
“那么,也有秋天落叶的时候?”
“你说什么呢……”程初的眼珠咕噜咕噜地打着转,“我又不是热带雨林来的。”
她坐了起来,眼睛里却还是迷迷糊糊的,“四季这种东西,到处都是有的呢,就连哈尔滨那块都有夏天热得不成的时候,我那边,偶尔也会有下雪的时候呢。”
“偶尔?”
“偶尔偶尔……”说这话的时候,程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寂寞的神色。
“我们很希望下雪的呢,”程初转过头,“因为下雪的时候真的很少,偶尔下一次,就会很高兴。举个例子啊……就像,突然看到流星雨的感觉。这就是物以稀为贵,大家都很喜欢稀少的东西……呢。”
后来的一段时间里,欧阳在一直闷声闷气地叠着被子,两人都没有说话。
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。就是这样,因为话题已经结束了,所以,就住了嘴。

风从窗口吹了进来,手臂凉嗖嗖的,程初也渐渐感到了紧迫感。
今天不过是不断重复的平凡的一天,看了看袁媛的床位,她果然已经走了。她总是起得出奇得早,而且一早就出去了,和她们一点都不合群。啊啦,当然这都是她的自由呢,而且其他时候也都是在一起的,中午假期之类的时候。
对了,这个就叫做——神秘感。
“雨霖,你说〇〇(ou ou)她啊……”犹豫了一下,程初又缩回了门内,“雨蔺……”
“别突然又不那么叫了,这样很奇怪的。”欧阳似乎有些不爽。真是的,真是易变的生物。
“袁媛她啊,我觉得是有比我们更重要的人在等她吧。这个问题我也仔细想过,怎么看都只可能是这个原因。”欧阳轻轻提起背包,转身把程初顶出了门外,并开始锁门,“你自己也动动脑吧,像我们这个年龄的人,能够比同宿舍的朋友更加重要的,每天每天都弃我们于不顾的人……”
“恋人?!”
程初吼了出来,但马上被欧阳堵注了嘴。
“应该都是叫男友的吧,你到底受的哪的影响。”欧阳一手抽出了钥匙,一手继续赌着程初的嘴,“而且,前几天,我倒是看到了……”
“别误解我,就是突然听到吃了一惊,”程初扳下了欧阳的手,然后双手用力捏紧,“啊,我也知道她很受欢迎的。”
“现在这个社会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男孩子们都开始喜欢小女生。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。当然我也不是很反对,怎么说我自己的年龄也不大,应该也可以暂且算作小女生,而且我确实也没有那些成熟的,气质……”
程初这样子的明显是激动过分了。
“程初?”欧阳的眼里跳出了疑惑。
“哎?”
“你是真不知道吗?”看程初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装蒜,欧阳便试探性的问道,“要谈到受欢迎程度……”
“你自己好像比她要更受欢迎吧?”
两人面面相馈。
“啥?!”
程初这个样子,应该不是在装……吧。

“程初,你说的这些也没错。”
欧阳看起来有些累了。
“没错,你性格方面是有些问题。也不是有问题,是有些不符合大众喜好。但是呢,现在的人都喜欢以貌取人,愚蠢到仅仅因为一个照面,就可以爱上一个人,还爱得死去活来的。所以像你这样的,只要常出去晃,不管你愿不愿意,肯定会有人迷上你的。如果我是男的话,仔细想想,也都难说。”
“你知道这个程度了吧?”
“俄……”程初嘟起了嘴,然后露出了轻蔑的神色,语气平静:
“就是这个原因,他们也就值这个程度而已。”
欧阳愣了一下,突然明白了什么,便笑着回应道,“其实也不能这么说……”
程初这孩子,就是让人捉摸不透,该说她善于掩饰还是本身就是自我矛盾呢,这样看来,明明是一直都很明白的。而且,以你的那个程度来评价,说起来还是高抬了他们吧……
那么,我们刚才到底在谈论些什么……
“雨霖,你说袁媛,到底算是什么程度呢?”程初看着远处仰着头,甜蜜地微笑着的袁媛。她的面前,是同样微笑着的,能够让天下女性都禁不住动心的,绝美的男子。
“哎……”
“其实人不都是差不多的么?”欧阳的表情有些尴尬,就像刚刚扇了自己一耳光的感觉。

晚上,匆匆忙忙地去上选修了。
到底是门什么课呢?因为是无所谓的事情,记得也不是很清楚。
去得有些早,等得无聊,而且确实有些累,就睡着了。期间貌似有人从前门走了进来,当时迷迷糊糊得也没有看清。其实所谓“看清”也不对吧,当时应该是睡着了。也许是梦也说不定。
等到程初醒来的时候,已经下课了。

Part10 No one can live forever(β)

上楼的时候,偶然地发现,原来一直锁着的通往地下室的门竟然敞开的。
这实在不是个寻常的景象。于是,被这种神秘感所吸引,愚蠢的我,迈出了通向地狱的第一级阶梯。起初并没有觉得不适,然而,当发现下延的阶梯无穷尽的时候。望向窗外,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黄橙橙的夕阳。
突然间,就像之前经历过的无数次一样,梦突然就醒了。

我坐在骑子上,动弹不得。
没想到醒来竟是这样的光景,还是说,果然我就不应该醒来?双手被反绑在后面,腿脚也和椅子死死地绑在一起,这已经是彻头彻脑的绑架了。
而周围,竟然清一色的,坐着和我一样被反绑着的人。
环顾四周,他们一共有五个人,坐成了一个圆圈,而我则坐在他们的圆心之上。左侧的两个人我都见过,一个就是多次出现在我面前的,那个人如其名的蓝魅之残翼——未葵,再一个就是整天和我们混在一起,看似平凡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的,冥府之侍女——袁媛。
也是,这种情况下,应该叫她虎虎吧。
等等,虎虎旁边那个人,我好像也见过……就是早上看到的那个被我们认为是虎虎男朋友的,极其俊美的男子。不过好看的人长得都差不多,也许是我认错了也说不定。这么说的话,也许不是男朋友也说不定,或者是——工作方面的关系?
怀着这种愚蠢自私侥幸想法的自己让我感到厌恶,于是,我一掌将我拍成了碎片。
其余的两个则是成年大叔,侧面那位看起来就像个武侠小说里的古代人,明明是男人却留着长发。哎,当然没有变态的意思,那个时代,应该就是这样的。
只是他坐在这群装着现代的人之间,实在有些扎眼。
最后就提提正面的这个人。应该说他胖呢,还是健壮呢……虽然着这样说很不礼貌,应该……就是奇怪吧。
什么叫奇怪呢?举个大家最熟悉的例子,就像FRJJ那样。阿,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,我是说FRJJ之所以让人觉得丑,就是因为她的身体,很奇怪。
既不是水桶身材,也不能算有多胖,脸型也并不丑。就是单纯的,长得很奇怪,让人竟不住发问,她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子的呢?她是怎么,长成一个我们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的?或者我拿FRJJ举例实在过火了点,这位大叔,长得绝对没有FRYY那么恶心,不对,是一点都不恶心……就是长得比较奇怪而已。
简而言之,就是个奇怪的大叔。
这个像充气一般膨胀到现在这个体积的,胖但是不矮的气球大叔,面无表情地,竟然开始说话了。

“我的名字是,曜石之清钟——空竹。”
有句话忘记说了,他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——腰上对称着挂着两个腰鼓。
“而周围的这几位,两位女士与你早有接触,我就不再一一介绍了。剩下的两位……”
“我是火苗,冰火之素衣。”长发大叔竟然插嘴了,脸上一副全世界都欠他钱的表情。话说他不爽的原因,到底是现在这个不以他为中心的排位,还是“大叔”这个称谓?
真是好笑阿,现在这个大家都被绑起来的状态,到底是什么原因,让我产生了这么没有紧张感的联想?
“剩下那位则是因果之扭矩——懿。”奇怪的大叔,俄不,应该是叫空竹的人并没有因此受挫,继续说道,“而我们奈叶联盟的诸位,今日聚集于此,实属形势所迫。在这之前,请容许我简略地复苏一遍事件的前因后果。而且,整件事情由于与你有关,我想,你应该不会感到厌倦的。”
“你与事件的交点,是一个人,他的名字是——丁晨明。”
丁子,阿,真是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。
记忆翻江倒海般涌入头脑之中,渐渐就有了醉的感觉,刺痛加晕眩。
“他本是一个普通人,本不该对我们的世界造成任何影响。然而,却因为不幸的因缘巧合,成为了被我们称为存在消失者的,特殊个体。这是一种本不该存在的现象,对此我们也所知甚少。然而他的这种不可能的存在,却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可能,那就是——与集合樁接触的机会。”
对于丁晨明这个人,我可是……知道得很多。毕竟,从小到大都一直一直在一起,如同兄妹一般亲近。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,却被一种更强韧的力量联系着。而且,他对我的意义极其重要,以至于到现在我还认为,也许在很久很久之前,很久很久之前,也许不是今生而是前世,也许之中夹着无数个世界的毁灭与重生——
我一定曾经爱过他。对此,我深信不疑。
“表面上也许看不出来,在座的这几位,其实大多已经有了上百岁的高龄。诸如我,虽然早就没有了记忆年龄的必要……今年,我已经三百七十五岁了。”
然而,那毕竟是“曾经”。现在的我,只是衷心的希望,他能够得到幸福,从今生第一次与他相见起就这样希望。然而,残酷的事实却将这小小的希望,变成了——决不可能。
“也许你觉得我们身为Rule Breaker,就应该无所不能。但对于生命体来说,新称代谢是决不可能违背的基本法则。虽然真正的永生是不存在的,然而我们确实获得了近乎永恒的生命。而违背法则的代价,想想就知道,只能用同样的人类的生命来抵当。”
为了他,我什么也做不到。所以,我选择了什么也不做。那份记忆就此抛弃好了,保留着那样的记忆没有任何用处,只能对活着的人造成伤害。反正我也常常被人说成没心没肺,无所谓了。
“实现Rule Breaker永生的,是由一个以时之放浪者为首的团体创建的,名为‘樁’的系统。它们通过分布各地的樁结点,吞吃人类的存在,并将其集中于集合樁。集合樁则通过与全世界Rule breaker的固有连接,传递给我们足于维持永生发式的动力。总之,这个系统的关键点就在于集合樁,如果集合樁被破坏,樁系统就会永久性实效。”
“然而,以我们的存在却无法接近集合樁,尽管用尽全力找到了它的位置,却什么也不可能做。许多年后,我们终于找到了可以接近集合樁的特殊存在,也就是,你所认识的丁晨明同学。我们说服了他,让他与蝶舞——一个同样可以抵御集合樁的存在,也就是你所认识的许卿枚同学,一同进入了集合樁的领域。然后,樁系统就此毁灭了。”
“然而,到了两年后的现在,守护者们却有了新的动作,我们所确定的是,他们是绝不可能放弃樁系统的,所以,一定与它有关。而他们的目标,是你……”

“别说了。”
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脸上的表情,说不准是轻蔑吧。
然后,站了起来,转身离开了。
就这样的东西,能绑得住我——那不是痴人说梦么?

“既然遗忘是必须的,记忆也是必须的。在往复不止的循环之中,记忆将不可避免地发生更替。那么,即使我们能够永存于世,最初存在的我,同样也无法留存到现在。所以说,永生这种东西,又怎么可能呢?”
“然而,从另一个角度来讲,昨天的我与今天的我之所以可以称为同一个自我,那是因为两者存在切不可分的联系。换句话说,如果我们能够将自己的记忆和别人的联系起来,作为一个整体。只要我们能够永存于别人的记忆之中,我们……是不是就等同于永生了呢?”

Part11 Split up(α)

怎么说呢……
看到这雨,不知为何会有很奇怪的联想。
以前也有过这样的联想,不如说是疑问吧。“……”这个符号,到底是从何起源的呢?啊……看到这雨,突然就会觉得,满天都是“……”。
差不多,就是这样的感觉……
……
……
总觉得“……”稍微多了点……
不过也难怪,天空竟然没来由得下起了雨,而且还是倾盆大雨。无论如何,有点无可奈何的感觉,也是不可避免的……
不过更主要的,还是无所事事吧。

正面,叫做“街道”。
不过对于没有带伞的我来说,这样的“街道”也就不能叫作街道了,反正也通不到别的地方去。我便走入了背面叫作快餐厅的地方。反正,好像也有点饿了。
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牌子,程初就这样随便晃了一眼,匆匆定下一个,便随便找了个桌子,坐了下来。仰起头,然后,从胸口慢慢地推出了一口气,呼……
低下头,面前,坐着一个人。
不认识。
他在看着程初,目不转睛的。然后,说了这么一句话:
“我们以前见过吗?”
“讨厌啊,不要用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。”说完这句话,程初的动作僵在了空中半响。也难怪,到底是什么原因让……
应该是……那个唐果的原因吧。
“哎,可是,应该确实是见过的,让我想想看。”他提起筷子,把盘子里的排骨一个个夹起来,然后放到别的位置。程初盯着他,也渐渐察觉到了一些问题。
“喂,你刚才不是坐这的吧。”
“哎?是。我刚才是做后面那桌的。没关系吧,我……”
“有关系。你给我坐回去。”程初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。
那个男的面上的表情有些难看,停了半响,却没有动作。“俄……你可能有点误会,”他这样说道,“我不是因为你漂亮才过来搭讪的,我不是这样的人。我是确确实实因为你比较面熟才来搭讪的。”
“总之就是来搭讪的吧。”程初慢慢将头扭向了一边,面无表情。
这个时候,程初的盘子也终于来到了桌子上。
“好吧,我就开门见山好了。去年,来京的那趟火车,凌晨六点到站的那个……那个是你吧?”
“俄,那就是……俄,我过来上学的时候。”程初把头转了回来,“嗯…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。”
“那时候谢谢了。”
“嗯?”程初其实是一头雾水。想了半天之后,也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可以让人感谢的事情。果然,不过是单纯的搭讪么?就像平时遇到的那些一样。
“被那个铃声吵醒了,发现包上有个口子,果然是有小偷吧。你看到了吗?”
“俄。”程初这才有了点印象。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。
原来是那个傻瓜阿。
(刚才那句话是用嘴说出来的。)
“傻瓜吗?……既然你这样说,那应该也就是那样吧。”他好像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,倒不如说……诡计生效了的样子……
“不过这也没办法,人类自从进入了文明时代起,就失去睡眠状态的防御能力。可以说,睡眠就是人类的大敌,诸如这一类的……”看起来他是完全不打算离开这张桌子了,右手也离开了筷子老半天,“怎么说,好像没什么话题的样子。”
“我根本就不认识你。”程初的语气很强硬。也应该是这个样子。
“OK,我倒歉。”他转了回去。
“这样就可以了吗。”
“以退为进吗?”
“你真的误会我了。也是,我这人本来就是这样,被说也是应该的。就是比较随便吧,真的没别的意思。”他看起来有些不安,这让程初不知为何也有了点负罪感,“确确实实是想来道谢的。”
其实程初倒也不怎么讨厌他,而且他那样子应该还算挺帅的,第一印象也算不错。只是平常像这样对付搭讪的人习惯了,也就是这样一类的原因。再说……
看你那样也不像经常搭讪人的样子。
(这句话也是用嘴说出来的。)
“我该把这当作夸奖还是……嘲笑呢。”这人竟然马上转回来了,“我是黄舒俊,舒畅‘舒’,英俊‘俊’。名字也许有点俗,毕竟是父母之命,莫笑莫笑。”
“你这是在期待我说出我的名字吗?笨蛋。”程初这个表情可绝对是嘲笑了,“我是绝对不……”
“哎,算了。”不知为何,程初突然不想再厥下去了,“程初。”
“这样吗?”他的表情似乎很复杂的样子,“虽然一般的情况应该说‘真是个不错的名字’这样的,但是如果真这么说的话……”
“我会发火的。”程初说得斩钉截铁。
“基本算是理解了,”他的眼神开始游离起来,“你还真还是让人捉摸不透呢。”
“我们根本就不认识,捉摸不透是正常的吧。还是说,你就那么自信。洞察人心可是很厉害的才能噢?”程初第一次对上他的眼神。
“没有……虽然我也没有那么厉害。”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,“但是,这也不算在预想之外吧。”

窗外,雨还在下着。
不过由于有玻璃挡着,所以,什么也听不见。
“总之,这是我的联系方式。”他在便条纸上写了点什么,撕了下来。上面有两串号码,上面那串是手机,下面那串应该是QQ吧。
“哎?”事出突然,程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“为啥给我这东西?”
“没关系的吧?”
这样说着,他站了起来。盘子自然就留在桌上了。
然后,这个叫作黄舒俊的家伙,摆了摆手,很随意地撑伞离开了。直到门外传来了轰隆隆的雨声。
甩下这句话:
“虽说确实是为了答谢……但是主要的目的,应该还是为了搭讪吧。”

“先鸡还是先蛋,这是个问题。”
“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,‘鸡’和‘蛋’各自的定义,如果将‘鸡’定义为蛋生出的鸡,‘蛋’定义为鸡生出的蛋,这个论题就是个悖论,是没有结果的。”
“所谓的悖论,存在于意识范畴,虽然在现实中不可能存在,在意识却是可以存在的。而所谓的‘鸡’,‘蛋’,也都从现实事物抽象出来的概念,所以这个问题无解,是合情合理的。”
“如果一定要探究这个问题在现实中的答案,那么,一定是有‘不是由蛋生出的鸡’或者‘不是有鸡生出的蛋’这样的个例。这就是现实,例外是普遍存在的,不可排除的。对于现实,硬要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,即使是神,也是不可能的。”

Part12 欧阳(α)

“诺,程初。”
程初闭着眼,面容上是一片耀眼的白。阳光很强烈,所以只能闭着眼。这样的日子实在有些让人焦躁,所以也不是很想理人。然而总是不理人,后果也许会非常严重……
“你很烦呢……”她这样回应道。欧阳并没有生气,就是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。
“听说你加入影研社了。”
“你还真是神通广大阿……”程初以手遮眼,并低下了头。倒不是担心被晒黑,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,“你们都是有神通的人,怎奈得我等皆为凡夫俗子,只能被你们玩弄于掌股之间啊……虽然不爽也没有办法……”她停下了脚步,冲着欧阳叉着手,“怎么知道的?”
“哎?就是……偶然,听到了吧。”
真是的,到底我什么时候同意加入了?程初越想越发觉得不爽——全都是些自作主张的人。我是我啊,能够决定我命运的不是只有我吗?然而,那些人,却老想着替我决定。就不知道自己这样很讨厌么?
程初决定开始报复。
“雨霖,你也去吧。”
“哎?”
“去吧去吧。”两人推攘着。
欧阳起初还不明白,等到明白的时候,已经到了203室的房门前。

“喂,我给你们弄了个新成员来。”
蛮力要想成功,就必须快。这点程初是深有体会的。不过屋子里这次又是唐果一人,而且看她的样子,貌似是马上要走了……
不过……这样不正好吗?
“程初,我可没空来这种地方。”欧阳很为难,这是当然的,“本来就已经有文学社的事情了,而且学生会那边……”
“她可是位小说家俄,一定会有用的。”
唐果分别瞅了两人一眼,然后现出了呆呆的表情……
“我不管。”甩下这句话,她开始试图从程初身边挤过去。
程初当然不会就这样放弃。对于唐果,她可是窝着一肚子的气。两人磨了半天,唐果突然向后跳了一步,摆出姿势,便开始扭捏起来。
“人家不愿意就不要强迫嘛,我想对于这个,你应该深有体会才对。”
你还好意思说。
“这样吧,欧阳同学。”唐果潇洒地一转身,背对她们伸出了食指,“你就……”
“先挂个名吧。”
“好了,现在你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了。”唐果笑嘻嘻地跑了过来,“二对一少数服从多数。我现在可以走了吧。”
“这……”
唐果打开了窗户,像猴子一样跳了出去。
“程初,还是算了吧。”欧阳为难地说着,“虽然也不是不可以。不过,你自己本来……”
“我就是想来这里。这是我自愿的。”
欧阳别过头,捂着嘴似乎在偷笑。“我是说真的,”程初解释道,“虽然确实是被骗进来的,但我本来就对这个有兴趣。你也知道的。”
“不,我倒不是笑这个。”欧阳难得地严肃了起来,“程初,你倒是告诉我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。这样说的话,你明白了吗?”
“不明白。”
两人对视了半秒后,欧阳的眼神沉寂了下来。机敏如她,看来也一时无法看透程初的想法。“这是原则问题,”她最后说道,“我就是这样的人。程初,你真的要我再说一遍吗?”
“不用。”
程初仍然是一副无赖相。因为她明白的,欧阳所说的“原则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。别的也许不清楚,当原则与原则相互冲撞的时候,到底会发生什么现象,那可是非常确定的事情。
我们怎么说也算是朋友,不是吗?
所以,这件事便理所当然地,以不了了之结局。

一周过去了,又到了上那堂课的时候。
到底为什么选了这门课?现在仔细想想,自己根本就对宝石鉴赏这类东西毫无兴趣。当然,翘课始终是不好的。坐在座位上,看着那光秃秃的黑板,就愈发觉得这其中有黑幕。
果然,当那个任课教师走进门内的时候,程初差点把嘴里的水都喷了出去。
那个奇怪的大叔——哎,不就是梦里的那啥空竹吗?
当下就打算离开。虽然这个也容易解释,说不准是上次上课的时候迷迷糊糊地,就把他给映照进梦里了。但是那个大叔,真是——
太奇怪了。
气冲冲地走到门口的时候,结果又撞上个熟人。
唐果。
“你也上这门课么?”
“不是,走错了。”程初摆摆手,从唐果身边走了过去。却被她拉住了。
“真是坏孩子,就知道骗人。”唐果努起了嘴,“上周,我可也看到你了哟。”
“你认错人了。”
“名单里也有你的名字。”
程初甩开了唐果的手,“你很烦呢。”
突然觉得很困,眼前变成了一片模糊。

Part13 请求(β)

睁开眼,便再一次进入了那个世界。

虽然确实还在那个教室里,人也在,俄……唐果也在。
不过就像时间已经静止了那样,大家都一动不动。悬着的笔,就这样浮在空中。想想就知道这并不是现实——如果自己能动别人不能动,能动的物体碰到不能动的物体会怎样?那根本不符合逻辑嘛。
环顾四周,房间里,果然多了一个人。
是梦里的人。
仔细想想,好像那个是自报姓名的,叫做火苗的大叔。
他向这边慢慢走了过来,一步一步地。真奇怪,明明都是一同出现在那个梦里的,为啥只有他能动,这边的唐果……还有最前面的空竹,不都还愣在那的吗?
“程初小姐。”他还在向这边走来,“请不要东张西望。”
“你还不明白?现在,可是在上课中。”

“世界不存在公平,那才是世界的真理。”
他仍然在一步步向我走来,虽然,已经不知走了多长的距离。眼神里,是藏不住的狂妄与嘲讽。背后背着的,那是剑吗?嘴里说着:
“公平不过是幸运者麻痹不幸者的借口罢了,就如同,那所谓的来生。明明就是不公平的,自出生起就是如此。没有美貌的女人,永远得不到她想要的爱情。就算依靠努力可以办到,那和那些不依靠努力就可以轻松办到的人相比呢?有些人天生出身在贫困的家庭,无法得到良好的教育,那与那些天之骄子又有本质上的区别。那些出生在战争年代与和平年代的人呢?王族和奴隶呢?出生时就因为得病在两小时内死去的人呢?为什么有的人自从出身起就要与命运搏斗?他们是神的弃子吗?当然不是,因为这就是神所要的世界,人类不能全都一样,要有区分。而那种区分,必然包括幸运的人,和倒霉的人。”
在说这段话的时候,身后的黑板配合似的显示着相关的内容。
“什么今天倒霉明天就会有幸福的到来,等等机会总会来的。以你们的话来说,那就是白痴到极点的阿Q精神,想想倒罢了,能把这种东西当真吗?诚然,当你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,必然会得到一些东西。就比如,当你贪便宜在教室里捡到一个手机,当你下次同样在教室里丢了一个手机的时候,就没有了抱怨的权利。但是那又能怎么样?赚了还不照样是赚,亏了还不照样是亏?那样的补偿能改变事件的性质吗?”
“不公正即是世界的真理。完全平均的理想乡,永远只能存在于理想之中。因此,作为幸运者的你,现在就给我听好。对于我们Rule Breaker,力量大小的缘由,只不过,靠的是那小小的签纸而已。”
他突然拔出了背后的剑,剑尖所指的方向,是我。
“怎么了?幸运者,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?”
“没有。”
谁管他。
“那我就稍稍提醒你一下。”长头发的大叔这样说道,“世界固然是不公平的,然而,消除这种不公平同样也是人类一直以来追寻的目标,你不是一直这样认为的吗?不,准确的说,这是你作为幸运者,由于幸运而必须肩负的义务。”
他故意停顿了一下。
“Rule Breaker,其力量的大小,源于对于法式的操控能力。在我们看来,世界的本质是事物的内在规律组成的,而操控,并改变这些法则的方法则是法式……可能会有点难以理解你暂且就听着好了。”他皱了皱眉头,“然而,每个人所能够处理的法则变化是有限的,而且,这种数量很难通过后天增长。后天所能做到的,只是提高其纯度以及执行效率,提升幅度是微小的。就连我们解放状态,也只是将我们平常生活中的法则解除,并释放出来,并不能凭空制造出新的连接点。或者这么说,我们的力量大小从出生起就已经确定了,无论何时,何种情况,力量的总大小都是固定的。不管是谁,本来都该是这样的。”
“然而,你却不同。只要你想办到的事,都可以成为现实……”
“说白了,就是说我先天是幸运儿,所以就要为你们做事么?”我随口插了一句。
“基本就是这个意思。”火苗的表情倒也算不上是吃惊。
“你当我是白痴么?”
绕了半天,就是想说这个吗?愚弄人也要有个限度。纵然我确实有这个义务,执不执行这个义务也完全是我的自由吧?我就是我。我是我的东西,不是其他任何人的。这样的话就想让我入套,也未免太小看我了。
火苗的表情有些难看,自言自语道:“本来就不擅长做这种武力之外的事……”
“哼,那就强迫我啊?”
“天选之人!”他冲着我喊道,“就算你天生便身为天选之人,你真以为,连解放状态都无法使用的你,能战得我冰火之素衣,奈叶联盟第二强的男人?”
这段时间内,他一直在向我走来,就算在说话时也没有停步。此刻,已经与我极为接近。然而,我心里却是莫名的自信满满,就好像……
我想做的事,真的都可以变成现实。
这怎么可能。
“只要我想办到的事,都可以成为现实?”
我苦笑着,突然爆发了:
“那么,我希望丁子和毛毛活过来,也可以办到吗?!”

噗的一声。
那一定是泡沫碎裂的声音吧?无论是什么样的梦境,只需要这样“噗”的一声,就会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,甚至连在记忆中都无法留存半分。这样看来,倒像是刺耳的枪声似的。
睁开眼,眼前是一张的大叔的脸。
空竹的脸。
这里是现实。上课的途中被任课教师敲醒,这才是目前的真实。那些亦真亦幻的景象不过是梦境而已,现在这一点终于得到了确定。
不过既然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,还是暂且称呼他为——空老师好了。

“天选之人……那是一个,被诅咒的名谓。”
“它最大的特点就在于,对法则的触点近乎于无限。即使不加以训练,也拥有普通Rule Breaker数十倍的蛮力。这使得它拥有了近乎绝对的力量。”
“天选之人同一时代只可能存在一人。因此便有了一种假说:或许,它就是人类集体意识的核心,所能操作的是全人类的法则触点,即是,普通Rule Breaker六十亿倍。当然,作为人类自身也有自己的限界,所以也就是几十上百倍而已。只是,它拥有着无尽的可能。”
“然而,即便如此,做不到的事情还是做不到。”

注:丁子和毛毛,程初对丁晨明和许卿枚的绰号。

Part14 pink(α)

“没想到你还真的加我。”
网线那一边的那家伙,黄舒俊,现在一定在偷笑吧?
那个讨厌的家伙,得意个啥。
程初用手肘撑着脸,满脸不爽。但是做了就是做了,现在也不能反悔,也不能光因为这个就把QQ号换掉,一时也找不着合适的理由。
于是就在键盘上打下这么一行字:
“手机号,你一辈子都别想。”

“嗯?”
身后靠过来一个人,圈住了程初的脖子。
虽然程初马上就把窗口关掉了,但还是让欧阳瞧着了一眼。“哎?”欧阳眯着眼睛,身体瘫软下来,“那个人?”
她的手伸了下来,握住鼠标点了一下,把那人的资料显示了出来。“这家伙取的名字还是那么没品。”她的眉头皱了起来,“你们怎么认识的。”
“谁?”
“黄舒俊啊?”
程初当真吃了一惊,好半天没说出话来,“你们认识?”
“算是认识吧……高中的时候同班。”
这还真是个意外情况。虽说如此巧合本不可能,但一时也找不到别的原因。程初犹豫了一下,便把之前的事说了出来。
“这样吗?那家伙还是一点都没变。”欧阳在程初耳边说着:
“无可救药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别在意。”欧阳直起身子,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,“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。”
她长出了一口气,又补充了一句,“最好还是不要和他扯上关系。”
这个世界还真是小。
程初自言自语道。然后,望向上方,视野内只有硬邦邦的天花板。在那个瞬间,突然想到了牢笼。

“他以前在哪……惹到你了?”
“程初,”欧阳一点也没有回答问题的迹象,侧着身子,瞄着桌上的书本,“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”
程初沉默了半响,最后说道:“我还是挺喜欢你的。”
“仅仅是喜欢吧?”欧阳眼神有些黯淡,“不了解我的人也许不知道,但你一定是知道的吧?我和你还不一样,虽然同样是装,你可以将角色的内在一并模仿,而我能够模仿的只是外在,这样笨拙的骗术,时间一长谁都能看出来,看不出来的只是笨蛋而已。然而,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,就如同我从不否认别人的生活方式一样,我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活方式被否定。”
“雨霖,”程初插了一句,“其实只要是人,都是自私的。”
“但你见过像我这样的吗?”欧阳的语气出奇的没有起伏,“别人的事情与我完全没有关系,可以利用就要利用到底。虽然那也算是他们活该,但是我自己也明白,一般人是不会做到这种程度的。一般人多多少少还是有过冲动的想法,无私的美德,就算只是闪念间,最终肯定不会实行。但是我自己很清楚,那样的想法,我一次都没有过。只要和我无关的事情,随便怎样都可以,如果有利益冲突的话,那就更不用说了。而且就算我想到了,也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,更不可能有心理斗争这样的东西。连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……”
“你能这样想,已经……”
“那只能证明我不是笨蛋。这个年头,聪明又不是什么好事。而且,真实和幸福总是有着遥远的距离。所以说……”欧阳合上了书本,“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的坏话。”
说完便打开门,走了出去。

程初一个人留在屋子里,依然望着天……
花板。
当然,她那样想也无可厚非。但是不管怎么说,也没必要非得走极端吧。

Part15 奇袭(β)

夜空里……
俄,这次倒不是夜空。看起来,应该是在学校的礼堂内,不过由于到处都挂上了窗帘,也不清楚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。我还是像上次那样,随便找堵墙靠着,双手抱胸,冷眼注视着走道上的那两个人。
他们两个要在这打的话……真的没有问题?
左边那个大叔见过许多次了,就是空竹,空老师。右边呢……嗯?垫起脚尖,勉强看到了他的脸。当时就一个想法:为什么我会认为他是男的?
整张脸上是一般女性才有的细皮嫩肉,眼睛也是大大的,远处也能看到清澈的反光。
头发则是中等长度。
想想看,那些十二岁左右的人,性别特征不明显也是常事。眼前的这个人,是男是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。正想着,他说话了,虽然确实是童声,但就口吻来判断,应该是男的没错。
“曜石之清钟,我想以你奈叶联盟右护法的名头,应该是不认识我的吧?”
空老师看样子是在揣摩他的意图,并没有回答。
“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好了。香谧,塞壬之耳语,这就是我的名字与称号。今年刚满一百二十四岁,作为后辈,对您可是非常钦佩的。”他从怀里透出一个本子,开始向空老师那边走去,“那么,劳烦您给签个名好吗?”
理所当然的,空竹取下了身侧的两根鼓槌,并将它们在一瞬间放大,摆出了战斗架势。
“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?”他问道。
“不要这么严肃嘛,你不是知道的么。”香谧识趣地退了回去,“虽然我确实是守护者中的一员,但是我呢,可不是一个暴力分子俄。”
“瞧你说的,我们可从来没有将守护者称为暴力分子。所以,趁早把那虽然但是去掉。”
空竹虽然语气舒缓了下来,架势却一点没变。敌人就是敌人,稍有放松,说不准就会死。这点就算是我,也是明白的。香谧脸上依然笑着,“这样啊……这样说吧,我与他们的风格是不同的。我可是一个和平主义者。”
“现在还会有,活着的和平主义者?”
“我不就是一个吗?”香谧讪笑着。
“我对守护者,并没有偏见。奈叶联盟和守护者,本质上是相同的,这点我们应该都很清楚。”空竹依然紧盯着香谧,“只不过,我们选择了人类的立场。所以,我们决定作为一个人活着。而你们……”
“我们选择身为……”看到空竹的威胁的眼神后,香谧只好临时改口道,“Rule breaker的立场。”
“但是,Rule breaker,你不觉得比那些愚蠢的人类,要稍微好点吗?”
“果然,你不过是个普通的守护者罢了。”空老师双眼怒睁,“我并不想为这个问题多费口舌,然而,你要说Rule breaker这种非天然的东西胜于人类……”
“Rule breaker本来就是天然的吧,曜石之清钟。我也不清楚你是不是老糊涂了,我们自出生起便同时拥有Rule breaker和人类两种属性。”香谧转过身,低下了头,“选择哪个是我们自己的自由吧。虽然,以前并不需要选择,在樁系统的出现之前……”
“既然话不投机,好吧。”香谧将身体转了回来,“可以和你这样的名人说这么多话,我很高兴呢。现在可以给我签名了吧?”他又拿出了那个本子。
空老师一副漠然的表情。敌方提出这样的要求,到底是有何居心?
“我真的只是因为崇拜你才要签名的阿。真的不可以?”
“废话。”
香谧一副沮丧的表情,“真可惜,想要你的签名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。我本来是不想放弃的。”
“因为,你马上就要死了阿。”

在空老师的视野里,世界静止在那一刻。
手里的鼓槌,不知在什么时候不翼而飞。到底是什么时候呢?耳边传来了钢针钉入墙壁的闷响,就在自己的身后。
疼痛袭来,意识突然中断了。
于是,被无数钢针钉透了身体的空竹,倒了下去。

香谧走到了空竹身边,蹲下去看了几眼。
“死在我这样的弱者手上,我都替你觉得不值呢。”他一脸轻松的表情,握住空竹的手,随便沾了点血,然后就在那本子上描画着。
“就这样吧。”他站了起来,深情稍微严肃了些。
“我是敌人呢,趁早干掉不就得了。怎么,就老是记不住呢。”

“这个世界需要偶像,就如同,这个世界需要英雄。”
“偶像其实也不算什么不好的东西。优秀的人,会选择正确的方式,去追寻同样优秀的偶像的脚步。而愚蠢的人,则会愚蠢的方式,去向那愚蠢的偶像献媚。没有偶像,许多时候,就等同于没有目标。”
“偶像并不是实体,只是理想在现实中的映照罢了。偶像和作为媒介的人往往差异甚大。只要你追求的是偶像而非作为媒介的人,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妥。”
“偶像的出现是不可避免的,毕竟,这个世界上已不存在神灵。”

Part16 总之就是那么一回事(α)

“妈,你在说什么阿。”
程初微微犨起了眉,倒没有不高兴的意思。
“已经大二了吧,也该找个朋友了吧。”电话那头是这样的声音。
“呵呵……”那边的人笑了起来,“我就是觉得,我家的女儿是应该理所应当被人爱……
程初挂上了电话。
虽然挂掉了,马上又来了个电话,这次的屏幕上闪动的是那个人的名字。
——黄舒俊。

两人沉默不语。
“没想到……”
“别烦我,我可火着呢。”程初摆摆手,满脸不爽,直盯着银幕。
“没关系的吧。我不会说出去的。”
坐在她身边的,是黄舒俊。
“我不高兴的不是这个……”程初冲着他嚷嚷道,“我反感的是你这个方式!摆着一副‘没关系吧’,爱来不来的态度。你明明知道我会来的。”她缩了回去,“而且我为什么不来,白捡的便宜。”
“这可不是白捡的便宜……”
“我说你这个人。”程初站了起来,指着黄舒俊的脸,“听不懂人话是么?”
“嘘。”他摆了个小声点的手势。
这里是电影院,打扰到别人确实不好。程初马上减小了音量,继续说道,“你这个人啊,总是这样,迟早会被人讨厌的。”
“早就被人讨厌了吧。”黄舒俊嘟哝着。
“那你还不知错就改?”
“如果知错就能改,那么这个世界还会存在不幸么?”他依旧嘟哝着,“当然,这样说的前提是,这确实是个错误。被讨厌,可不一定是我错了。”
“那你想说的是,错的是整个世界?”
“我只是钻钻空子。我的事情,也许确实是我错了。然而,你要认为世界是不可能错的……在我看来,世界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罢了。”
银幕里,播映的影片是《蜘蛛侠3》。当黑夜转为白天的时候,整个影院都亮堂了起来。
“如果能稍微有点改变的话,不是彼此都能好过些么?”光影在程初在脸上编织着。
“然而,就如同世界不可能在一瞬间改变,”黄舒俊背过手,躺倒在椅背上,“就如同世界永远无法消除战争,我等愚民对于自身的战争,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消除的。这么说吧,作为一个人,无论是我,还是你,其实都包含着顽固不化的因子。许多人不明白,那种东西本身就是固化的自我。自我这样的东西,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可以改变。”他依旧嘟哝着,“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正义与罪恶,所以我也只是在贯彻自己的正义……”
“打住打住……”程初笑着打断了他的话,“黄舒俊,我说你,最大的问题啊……”
“就是太钻牛角尖了。第二则是……”
她皱起了眉头。
“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气氛。”

“我以前,有个姐姐。”
程初仰起头,“我很喜欢她,那不需要什么理由。合适的时间,出现在合适的地方,也许那就是理由……”
“曾经是什么意思?”黄舒俊问道。
“你先别急,会说到的。”程初有点哭笑不得,这个家伙也就这种地方细心,“总之,我那个时候也就六,七岁的样子。等到我满十岁生日的时候,她突然就走了。”
“突然就走了。”程初重复了一遍,神情沮丧,“不过说起来,我也不记得她为什么来的。好像也不是亲戚之类的人,就这样住在家里。太久的事情记不清楚。你也该明白,那个年龄的独生子女,有个大姐姐影响有多大。”
“然而她却突然走了。现在想起来,她的相貌,竟然在记忆中一片模糊。也许见到便能想起来,但是靠自己去想……”
“就没有什么照片之类?”黄舒俊又一次问道。
“这也是奇怪的地方。那个时期的照片确实不少,却完全没有她的相片。不过倒是有几张全家都在的,按父母的说法,那就是她来照的。但是有她的照片确实一张都没有。你知道,这就像,暂住家中的幽灵一般。”
“这话夸张了吧?”
“不光我是这个感觉。问过父亲后,他也赞同这种说法,而且,连他也不记得她的样子了。我所记得的,仅仅是她所存在的感觉……而由这种感觉,所凝聚成的人格。而这种人格,也就是我,现在所拥有的人格。”
程初突然觉得脑子里一片晕眩,抱着头俯下身去,咬牙切齿。
“俄,好像说了很了不得的事情。”她的神情却有些不以为然,“就是这样。我想估计这就是崇拜吧,之后的我一直在尝试模仿她的人格,也不知道像不像。不过按丁子的反应,应该是一模一样的。你一定觉得这很奇怪吧,如果一个人当作另一个人的仿照品存在的话。想想看,好像是很糟糕的事情呢。”
“程初,这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。”黄舒俊蹲了下来,以便和她俯下的身体平行,“人格的诞生依赖的是周遭事物的影响,这种诞生过程,本身就是一种模仿。就像我们学会说话一样,模仿本身就是学习的一种方式。只要,你按照着自己的想法行动,管它这种想法是从何而来,你就是你。就算你在别人眼里是个仿照品,对于你自己来说,你就是独一无二的。你和那个‘姐姐’拥有的是不同的身体吧,既使她受到伤害,也不会反映到你身上吧?那么你就是你,即使你的人格是因她而来,那种人格,也早已成为了你的人格。”
“而且,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幽灵。她也就是来了又走了而已,估计也就是巧合而已……”
“你这人,”程初又一次笑着打断他,“瞎操什么心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你当我是那种会自己乱想进死胡同的人吗?那是你。”
“那些话,我当然明白。”程初直起了身子,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,“所以,我得以已程初的身份存在于这里,以我自身的意志,执行着我所作出的选择。”

雨霖说的那个问题。现在也渐渐感觉到严重性了。
貌似连我都被感染了。不过,还是不要太钻牛角尖比较好。
那天晚上,我没去上课。
总之,空老师的那门选修以后再也没去过。至于原因……
那还用说么?

“‘告白—确定关系—相恋’这是一般人所想的顺序。不过试想一下,也许‘相恋—确定关系—告白’才是真正和谐的顺序吧。”
“我承认自己有点理想主义。然而,对于那些犹豫着是否应该向陌生人告白,而自己又不是超级帅哥或者万人迷的人来说,或许真的应该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顺序。”
“告白经验丰富,可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
Part17 死斗(β)

未葵抓住挥过来的大剑,借力在空中兜了个大圈。持剑少女则在松剑的同时,让剑身和未葵一起回旋起来,然后,双手握住另一把剑,直挥向上方。
猛得合并双剑。未葵则吊在剑刃之下,将双剑一并夹住,双腿顺势踢向对方持剑的手掌。像往常一样,持剑少女果断地弃剑,抽出背后的长刀,再看时,未葵已经没了影踪。
左手握住了其中一把剑,另一把则直接踢上了半空,一转身,大剑归鞘。
耀眼的电球,仿佛算好了时间似的,出现在她的上方。

很好,这次的两个人都是熟人。
这次的战斗,应该就是接着上次未完的那个吧。不知为何,心情却不像上次那样轻松。那种莫明的感觉,让我竟不住心慌起来。
不过是梦境而已,为何,竟有了如此的真实感?
未葵落地时,却是虚晃一招,并没有击出电球,而是冲着对方的腹部就是一脚。这一脚将她踢出了老远,依赖武器才勉强稳住了身形,然后,像一匹野兽般咧开了嘴。
“嘿,蓝魅之残翼。”
她弓着身子,嘴角上翘,“你难道就这么想死吗?”
“俄?你认识我?”未葵双臂放松,抬起了头,“那么,单就礼貌而言,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。”
“你蠢的吗你,名字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。你的名字也不过是别人强制让我记住的而已。”持剑少女突然狂笑起来,“不过告诉你算了,本小姐就是人称最强的利刃的,铓海之锈音。”
“——铓秋。”
“铓秋?”未葵眯缝着双眼,“我可没听说过。”
“蓝魅之残翼,难道真如他们所说,你是个智障么?那些传言中的强者,大多数只是半吊子而已,你连这都不知道么?我来告诉你一个故事吧,有个水塘里的鱼得了一种怪病,要不是左眼,要不是右眼,总会有一只眼失明,然而奇怪的是,就是没有双目失明的鱼,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。”
“因为双目失明的鱼,都已经死了?”
“你不是不笨吗?正因如此,像我这样的强者,才半点名声都没有留下啊!”
她猛得冲了过来,刀光凝结成了残影。未葵轻松地跳开了,那一下,正好落到了我的身侧,“等等,铓海之锈音,那么,你是守护者的人吗?”
“还真让你给看出来了。不是,怎么了?”
“你问怎么了?”
未葵长出了一口气。
“那么,今天你甘愿站在奈叶联盟的对立面,做出这种无异于寻死的行为。难不成,是因为和谁的契约?”
“无异于寻死?”铓秋直起了身子,舔舐着长刀的刀光,“奈叶联盟,你们的夜郎自大,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?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,你竟然还以为,停滞不前的奈叶联盟,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,依然还是胜者?何其可笑,何其可笑!而且,”她抿嘴一笑,“在樁系统的秘密公然于众的现如今,在奈叶联盟行使诸多恶习的这三百年之后,作为公众的敌人甚至仇家。你该不会以为,单凭数人之力,可以对抗整个世界?”
“没有了琴音,你以为你们还算什么?!”
长剑在空气里呼啸,刺入了未葵黑色的秀发之中。人还未到,未葵已经翻身跃起,手中的电球闪烁着辉光,映照在铓秋的眼中,穿透瞳孔,仿若灼日般刺眼。
几根发丝,在空中飘散,突然消失不见。只余下刺鼻的焦臭味,让我忍不住捂住了鼻子。
战斗仍在继续,未葵和铓秋依然处于均势。双方看似都在费劲解数试图插入对方的防御,却始终一着为得。舞动的长发,电光照在铓秋腰腹,连茸毛都起了寒意。忽然,持剑少女横刀而立,而那把大剑,则不偏不倚地扎在我的脚边,激起的尘土,迷住了双眼。
“蓝魅之残翼!你真的想找死么?”
铓秋冲着远处喊了起来。在极远的地方,未葵轻轻地落在楼顶上,背后,是一缕日出的曙光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的所作所为,是瞧不起我吗?”铓秋愤愤地说道,“就这样杀了你,会污了本小姐的手!然而,你现在这个样子,如此戏弄于我,就非得让我逼你就范吗?”
她低下头,表情在一瞬间归于平静。只过了几秒钟,突然如野兽般狰狞起来,屏息间,天使成为了恶魔。

这一下,未葵竟有些招架不住。
两人都已经到达了远处的楼顶,从这里根本看不清楚。只知道,这场打斗,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。虽然谁赢谁输都和我无关,但是……
“这是一个选择。”
竟是袁媛的声音。
“程初,虎虎也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。我们rule breaker一直以来都面临着一个选择。”她走到我的身边,抓住了栏杆,“是作为人类,还是仅仅是做为人类的对立面,rule breaker而存在。由此,我们被分为三类人。身为人类的奈叶联盟,身为rule breaker的守护者,以及,选择弃权的大部分人,中立者。”
“而其中任何一种选择,在虎虎看来,都是合乎情理的。”她攀在栏杆上,前后晃动着身体,“你也用不着,那么着急嘛。其实我们……”
那个叫作懿的美男子也走了过来,伸出了大衣里一直藏着的左手,手中握枪,指着未葵和铓秋的方向,眉头却皱了起来。
“没办法,虎虎,根本不可能。”
他将左手放回了大衣中,“不管是保证命中,还是战局的倾向可能性调整都不可能。差距太大了。”
“怎么会……”悲哀涌入了虎虎的双眼。她望向了未葵的方向,眼中那是,绝望吗?
“光香不在,不仅是她,即使是我们……”懿咬紧了牙关。
“都会活不过,这日出之刻。”

城市的背后,天空露出了鱼肚白。
太阳已经升起了一半。

Part18 疑惑(α)

最近,睡眠一直很糟糕。
昏昏沉沉地在半夜起来,想着,干脆去趟厕所。结果,却在走廊窗口边遇到了袁媛。
这家伙,这么晚了还在外面。手搭了上去,触感却像寒冰一般刺骨。她转过头,那个眼神,将我封进了钻石星辰之中。
“你不用睡觉的吗?”
“Rule Breaker都需要睡觉,除了虎虎……”
这家伙竟然这么说话,看来,这一定是梦境才对。程初揉了揉眼睛,直接往回走去,离开走廊的时候,又看了袁媛一眼。
她到底在干什么呢。
既然是梦境,还是不要考虑太多比较好。

王府井步行街上,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热闹。
唐果提着几个纸袋,一晃一晃地从商场里走了出来。就算已经快到五点了,街上的人还是挺多的。她在街道当中转了几圈,猛然间看到了袁媛的影子,便快跑过去。
然后使劲抱住她,揉着她的脑袋。
“唐果,你这是干什么……”袁媛不情愿地眯缝着眼,“你找程初的话,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啊。”
“哎,她和你们在一起?”
“嗯,刚刚我们才走丢的。”袁媛总算挣脱了出来,“她好像是说,见到了什么熟人,就追过去了。”
“哎?我刚才倒看到一个和很像的人。就在东堂门口。”
“不过总之,程初不在这里对吧。”唐果突然改变了语气,退后几步,和袁媛保持了一丈的距离,“怎么,咱们去看看?”
“可是欧阳还在里面……”
“你也知道轻重的吧。”唐果转过身,在背后比了个手势,便向后挥着手,沿着街道向远处跑去。
袁媛犹豫了一下,也追了上去。

现在,东堂前的广场上,也就是两个玩滑板的在那转悠罢了。
所谓东堂,其实就是个教堂。虽然信教的没几个,但是中国好歹也是个“宗教自由”的国家,在首都,这样的必要设施还是会有的。具体的渊源并不清楚,但那应该不是重点吧。
唐果眼尖,一眼就看到,教堂的门口是敞开的。
但是,却有些奇怪。
“袁媛。”
她向身后打了个招呼,于是,两人就像普通的,过来找人的女大学生一样,偷偷溜进了那扇敞开的大门。接着,顺手关上了门。
这里面可是个非常的地方,如果再随便让耗子溜进来,说不定会惹出大麻烦的。

程初果然在里面,茫然地四处张望着。
唐果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,想吓她一跳,却被她发现了。“唐果?”她又望了远处的袁媛一眼,“你们也来了?唉,先不说这个,你们看到一个十一、二岁的小姑娘没有。大概这么高……”她在自己的胸口比了一下,“对了,看着像中国人,眼睛却是蓝色。”
“那可是混血儿。”
“对,就是那种感觉。”她揉了揉脑袋,“唉,如果是混血儿的话,应该很好找吧?”
“为什么要找她?”袁媛问了一句。
“她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,虽然过去了十多年,相貌都记不清楚了。但我一看到她就想起来了。”程初皱紧了眉头,“当然也可能认错了,但我一定要确认一下。”
“程初。”唐果竟然笑了起来,“你需要我提醒一下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你说的是十多年前见过的人吧?然后又说这个人是个十一、二岁的小姑娘。那么,你难道是在她出生前,或者刚出身的时候就预测到她的相貌了?”
程初的表情在一瞬间凝结了。
“你说的也没错,但是,我还是要确认一下,这对我很重要。”程初低下头,嘴里传出了磨牙声,“必须要确认一下。”
她马上跑开了,跑进了旁边的小门。唐果并没有追过去。
“出来吧。”等到程初跑远后,唐果说道。
那排椅子的末端钻出来了一个人。棕色的发色,蓝色的瞳色,却是东方人的面孔。身上穿着一副修女的行当。
“为什么要躲着她。”
对方没有说话。
唐果尽全力感受着这座教堂,却没有察觉到异样。所以,这个人应该不是rule breaker吧。如果是那样的话,程初应该就是认错了。虽然进门时确实有法则结界的感觉,但这种感觉最容易出错,以前也错过好多次。
这个人并不是rule breaker,应该是确定的。
“开放时间已经过了。”
对方总算回答了,却是用的纯正的中文。这样也好,省得用英文对话不好和程初解释。虽然麻烦事都已经解决了,唐果却一时没有好的切入点,说点什么好呢?
“你认识刚才那个人吗?”袁媛问道。
对方摇摇头。
“你和她认识的某个人很像。她只是认错了。”
没有反应。
这样的小孩最难对付了,如果冒然过去的话,肯定马上就要跑掉。不过也真是奇怪,就算已经过了开放时间,这里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?
“你们是教徒吗?”她突然问道。
“不……不是。”唐果稍微有点吃惊。
“虽然不是也没有关系……”那个混血儿小声说着,“如果没什么事的话,还是出去吧。”
这小屁孩真不识趣。唐果本来想冲上去教训教训她,却被袁媛拉住了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。”唐果也不打算客气了,冲着她喊道。
她低着头,半天没有说话,突然蹦出这样一句,“发型真傻。”
那表情分明是在坏笑。
“喂,你……”唐果作了几个向前冲的动作,当然,袁媛一直拉着她。然后,唐果突然不动了。“是叫……Ansionria Edwards(安修丽娜?爱德华兹)吧?”
不仅是那个混血儿,连袁媛都吃了一惊。就她的反应来看,应该是猜对了。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唐果向袁媛比了个手势。袁媛虽然不愿意,还是和她一起走出了教堂。

两人在街道上一前一后走着,隔了三丈远。
“你怎么知道的。”袁媛问道。
“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都有手机了,这个社会……”唐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机,屏幕上显示的是机主的名字——Ansionria Edwards。
“你又干这种事,光香。”袁媛的表情有些鄙夷,“放着程初不管,没有问题吗?”
“没问题吧。很显然,那孩子只是个普通的混血儿而已。”
唐果手上的手机晃了晃,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。

Part19 全灭(β)

“蓝魅之残翼!”
“你再不认真起来,就真的要死了啊!”
远处,传来了铓秋疯狂的呼喊。程初的视距也渐渐延展开来,对面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。
然而,看到的却是未葵的死。

看不出受到的是什么样的攻击,只看到,鲜血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喷射出来,击穿了衣物,最终,变化为一团血雾。铓秋重新拔出了两把武器,一把是原先的大剑,另一把则是中等长度的砍刀。突然,踩上了这边的栏杆。
身后的剑托里,还剩下三把。
杀死懿的时候,只用了两下。第一下,用的是左手,击中了懿用来格档的枪管。枪管碎裂。第二下,用的是右手,砍断了懿的手臂。手臂碎裂。
接着,整个身体都迎来了和手臂相同的命运。
远处,吹来了一阵风。虎虎的长发向后飘了起来,伴随着如同铁锈般生涩的空响,发丝被拦腰砍成了两段——
断发,劣化。
虎虎低头想看看自己的手,然而,手已经没了。
然后,全身都化为了血雾。

这是梦吗?程初问着自己。凶手就站在自己身边,背后,还有两把剑。天台上,只剩下了两个人,一个是我,另一个,则是恶魔。
背靠着背,我一点都不害怕。因为,我的时间已经僵化在了那一刻。
“程初。”
等等,这并不是女人的声音。这么说,是第三者吗?
你傻的吗?为什么还不快跑?
“你已经明白了吧?关于,铓海之锈音。”
转过头,说话的人是个大叔。因为空竹、虎虎、懿、未葵都已经死了,所以来的是五人组的最后一人——火苗。
火苗晃悠着身子,像是要睡着的样子。铓秋看了他一眼,随手扔出了一把刀。
火苗也化成了血雾。
铓秋的身后,还有一把剑。

“走吧。”
那个声音这样说道。
我一点都不明白,然而,旁边只有一道门。再看时,周围除了门之外的一切都消失了,只剩下了冰冷的墙壁,铓秋也突然不知影踪。
没有办法,我只好打开那扇门,走了进去。

Part20 影研社(α)

203号房里,一如往常。
难得的四人齐全的机会,大家却都没什么热情。在被程初拉来这里之后,欧阳一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,停笔的时候,就望着窗外,若有所思。
“雨霖,你在干什么阿。”合上书本,程初凑到欧阳的那边看了看。欧阳则扒得一下抽回了手,将本子放回包里,直接离开了。
“有点事。”
那边,胡博就是普通的在写作业。说实在话,他写得也太久了点。
唐果当然还是在玩她的EVE。
“我去开电子船过来吧。”她冲着话筒小声说道。程初也觉得有些无聊,便站了起来,对着空气抱怨着:“我说,你们真打算一直这样下去?”
胡博朝她这边看了一眼,“我这边倒是没问题。”
“我才不是为了省钱呢!”唐果嚷了起来,“三千万而已。”
这样下去……
“也罢,反正我也不是这的成员,再见了。”程初摆摆手,也离开了。

路上,遇到了袁媛,还有那个叫做懿的人。
不适合过去打扰他们吧?程初打算绕道,却是袁媛喊住了她。
“程初。”
她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,从包里拽出一个袋子,塞在了程初手里。
“帮我交给唐果吧。”她缩回手,“对了,千万不要打开。”
提了几下,里面似乎是细碎的硬邦邦的东西。她当然不会打开的,万一是潘多拉的盒子怎么办。于是就沿原路返回,老远就听到唐果在喊:“炸弹,炸弹准备!”
“喂,袁媛给你的。”程初把那袋东西放在了唐果面前。唐果连看都没看。
程初离开的时候,她才回过头来,“程初,那门课你还去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空老师的那门。”
“哎,算了吧。”程初退后几步,靠在门把上,“没什么用,我也没兴趣。本来就是瞎报的,学分以后再拿就是了。
“你也用不着解释。”唐果的视线已经回到了屏幕上,再一次进入了她的世界。

虚拟,与现实,当然是不同的。
这是现实,那就是梦境么?也许,她应该就在此刻醒来,然而,梦境这样的东西,也许并不是那样纯粹的虚幻。梦由心生,只要心跳尚在,真实的梦境就永远不会终结。
当所有人的梦境联系在一起的时候,梦境就有了实质的意义。
程初躺在床上,脚侧的欧阳仍在絮絮叨叨。

Part21 十二万四千二百八十三(β)

眼前,光华流转。
光芒渐渐消失。虽然遮挡视线的炫光已经褪去,景物却因为太暗,同样看不真切。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前还是黑漆漆的一片,只能依稀看到些谈谈的树林的轮廓。现在应该是晚上,虽然感觉这个晚上……稍微有点长……
抬起头,天空中别说月亮了,连一点星光也看不到。
我试着走了几步,脚下是潮湿的泥土,很普通的样子。身边向两侧移动的,应该就是树林吧。这么说来,这里应该是条路。虽说“因为有了人所以有了路”才是正确的顺序,但是,既然这里是条路。
路的尽头,应该就是人家吧。
身边还是黑漆漆的一片。本来,在这种没有光源的地方,即使是些影子,能看到也是奇迹了。然而,身边的一切,却像有某种欲望似的,蠢蠢欲动,似乎红着眼。那是一种急切渴望被了解的感觉,而对象,则是整个世界。声音像在传递着某种信息,似乎寂静无声,耳侧却始终在嗡嗡作响。
那种声响,渐渐嘈杂到令人无法忍受。
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扇门,就在那,由世界间隙构筑成的记忆之路尽头。
推开门的时候,嘈杂声,在一瞬间消失了。缩回手,视野仿若有实感一般展开——那门槛,也就是普通的模样,木制的,坑坑洼洼。而门内的景象,却还是淹没在一片懵然的黑潮之中。
果然还是太暗了。
向里面走去,视域也跟着身体向前移动,就像,身上挂着一盏明灯。这灯的领域,也就是我所能够控制的范围吗?代表着,我力量的大小吗?
放眼望去,整个苍穹,此刻已经全部没入了我的视域之中。

一片死寂。
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,虽然有生的气息,却如同死一般寂静。现实世界中,并不存在没有生命的地方。无论何等偏僻的所在,多少也会有细菌这样的微生物存在。
然而这里,却不一样。
并不是没有生命的存在,只是这里生命存在的方式,有些特别。
诸如……这里,永远都是秋季。
一定是这样的。这里的一切,都没有记忆。没有记忆就无法成长,无法前进,同时也就,失去了未来。如此这般,就与死去没了区别。然而,在这种不明朗的萧瑟景象之中,却有一个例外。
于是便向她的方向走了过去,打开了那扇门。
门里依然是一片漆黑。突然发觉,身后有光透了进来,转过身,竟然看到了满天星光。到底是被隐藏了,还是自己视力太差呢?或者说,这皎洁的月光,仅仅是,自己新带给这片天地的记忆呢?
月光射进屋内,映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。齐足长发,给人一种小小的感觉。
她的衣着,显然并不是现代的风格,但也不像是任何一个年代的风格,与火苗并不相似。不过,古风倒是肯定的,身上有许多无用的边角。
然而,当两人视线相对的时候,我突然感到了颤抖。因为,她竟然拥有和火苗、空竹等人,完全相同的,空旷的眼神——
“你也是Rule breaker?”
“Rule break……?”少女露出了疑惑的神色。但她马上明白了。
并且,微笑着:
“原来……现在叫这个名字了阿。”

那种目光,竟然让我有了心醉神迷的感觉。
本来是很害怕的。事到如今,已经不再想和Rule breaker这样的东西有任何瓜葛。话虽这么说,那个小女孩,却给了我一种很安心的感觉。既然她没有与我作对的意思,应该就没有关系吧。便向前走了几步,离她近了一些。她似乎在写着什么。
“什么呢?”
“什么呢……”她这么重复了一句,“就是记录每天发生的事情,留个记录,这样的东西呢。”她的目光抬了起来,如同泉水一般清澈,又落了下去,回到了手下的长条宣纸上。
宣纸?
视线渐渐明晰了起来,于是就看到了,月光照射范围之外的,想象之外的景象。
纸。
全都是纸,卷成一筒一筒的,密密实实,叠在一起,塞满了书架的狭缝。而这个房间,甚至连墙壁都看不到了。
不对,并不是没有墙壁,而是整个墙壁,都被做成了书架。
这到底是……
很想问,话语却被咽在喉咙之中。内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,类似于震惊,却又不是像是这种可怕的东西,额头上,凉飕飕的。这个房间,没有窗户,有的也就是那扇门而已。月光从外面透了进来,那就是这里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吗?如果关上门……
突然明白了惊异感的缘由。这里和外界,简直就像两个不同的时空。
那种感觉,就是穿越时空的感觉吗?
“哦,抱歉了。”她突然说话了,甚至还站了起来,嘴角是微微的笑意,“竟然怠慢了待客之道,奴家真是……失礼了呢。”
“咦?”
轻弹指尖,纸张便飞了起来,卷成卷,送入了左边空着的书架中。随后,门外突然飞入了一个盘子。里面整齐得放着整套茶具,在空中转了几个圈,稳稳地落在桌上。水不知从哪窜了进来,竟然冒着热气,注入了杯中。
杯盖被盖上了,我却还站在远处。少女的表示分明是让我过去,不知为何,脚步却像是被固定了似的。
“实在抱歉了呢。”她扶起茶杯,微微移开茶盖,嘴便凑到了杯沿,“毕竟,很久,都没有人来过了。”
“很久?”
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其实挺紧张。然后便感觉到,即使我什么也不说,她也许也会这样无视我继续的吧。她的视线不知在什么地方飘着,“至少,在奴家书写日常的这十二万四千二百八十三天里,所遇到的人……”
“你是第一个呢。”

“有一部已经记不清名称的小说曾经写道:神看到土地上渐渐显出了自己的身影,他很奇怪,不明白这种东西出现的原因。然后,他减慢了自己的时间,这才看清,原来这片土地出现了人类这种生物,他们正在日复一日地雕刻自己的雕像,因为,在他们眼里,神就如同静止一般。”
“我们依赖日出日落,四季轮换,借以确定自己的时间。然而,如果这种时间的依据最初并非如此,如果有来自不同星球的人类存在,他们与我们的生物时间,会不会就像这样的关系呢?”
“就如同——《小王子》一般。”

Part22 踌躇(α)

“这么说吧,你知道Q聊怎样才能最快和一个女的搞吹吗?那就是一上来就大谈哲学。”
“很快就被拉黑了。”
“好了,我会注意的。”黄舒俊不耐烦地摇着脑袋,伸出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,“再见了……”
程初一个人站在公交站牌下,望着远处,若有所思。
果然,是这么一回事么?

回到宿舍,打开QQ,拉出了那条长长的聊天记录。
“翠星石 (2006-08-12 12:28:12)
我真的劝你一句”
“翠星石 (2006-08-12 12:28:30)
那些废话以后最好少说”
“开水白面包 (2006-08-12 12:28:53)
—+—”
“翠星石 (2006-08-12 12:34:25)
给个回应好吗?”
“开水白面包 (2006-08-12 12:34:50)
我这就是回应吧。少在那长篇大论的。
你又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”
“翠星石 (2006-08-12 12:35:35)
还有谁?”
“开水白面包 (2006-08-12 12:36:27)
以前认识的人,中学的同学。我可被她骂惨了,明明是个只考虑自己的家伙。
其实我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了。”
“翠星石 (2006-08-12 12:37:12)
她?”
“开水白面包 (2006-08-12 12:37:15)
恩”
“翠星石 (2006-08-12 12:38:23)
名字总可以告诉我吧”
“开水白面包 (2006-08-12 12:38:41)
雨霖”

“欧阳,你和黄舒俊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
“同学而已。”说这句话的时候,欧阳并没有犹豫。
“那么,为什么他会叫你‘雨霖’?你不是说过能这样叫你的只有一个人吗?而且,他除了雨霖就没用过别的称呼……”

窗外,豆子大小的雨点在往下掉着,偶尔有几颗撞到了玻璃上,噼啪的声音让人想到了地震。
“好吧。我承认。”欧阳沉着脸,继续说道,“我和他,的确不是普通同学。”
“不过,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。”
问到这里,程初反而松了一口气,“以前就这样告诉我不就好了。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吧?”
“这也算我的隐私,没有道理一定要告诉你。”
这个话题实在有些危险,而且看欧阳的脸色,也许马上停下来才是上策。
“他的问题不在于说话的方式。作为过来人,我还是提醒你一下。程初。”欧阳依旧沉着脸,“他这个人,其实哪都好。我平时最讨厌的就是笨蛋,而现在,找到一个不是笨蛋的人也已经成了难事。不管怎么说,和他至少还算谈得来的。”
“但是,他那样的人,不适合作为恋人。”
“你怎么也用恋人这样的称呼……”
“不要打岔,程初。”欧阳的头向前探着,没入了低沉冰冷的海洋,“他那样的人,根本不可能爱上任何人。”
“你一向不听我的话,所以,我也不打算劝你。你会明白的。”说完这句话,她慢慢走到饮水机前,接了一杯水,“人类总是有着种种缺陷。偏偏,他所有的,我完全不能接受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程初应道。
“那就好。”欧阳仰头喝下了那杯水。水珠从下巴滴下,沾湿了衣领。

人类总是有着种种缺陷。
或自私,或愚钝。
然而,为何非得去走那种极端呢?只是看着缺陷,然后,就觉得无法接受。难不成,那个缺陷,可以击毁所有的可取之处?
这个世界不存在完美,缺陷是绝对的。所以,我们应该将眼界放宽,我们需要容忍。多看看好的地方,然后就会明白,那种程度的缺陷,顶多是瓷器上的一点瑕疵,绝不是那种能够坏了一锅粥的老鼠粪。
不明白这点的人,永远只会与幸福擦肩。

注:翠星石是《蔷薇少女》的六位主角之一,06年萌王。QQ使用这个名字可见程初对这个人偶角色的喜爱程度。之前的电脑桌面也是这个意思。
开水白面包则没什么特别的意义。

Part23 冥时三刻?待宵(β)

清醒过来的时候,便发现自己躺在硬梆梆的木板床上,下面既没有弹簧,也没有别的类似弹簧的东西。说起来,这样的床,上次回老家的时候倒是睡过一次。
到底是怎么回事?
眼前依然是雾蒙蒙的一片。这时候,突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探过来一只手,重重地砸到了鼻梁上。我便吃了一惊,向旁边一滚,“啪”得一声掉在了地上。顾不上喊痛,连忙站起身,那只手的主人,果然是她……
那个尘朴得如同历史书中钻出的古装少女,此刻也躺在这张床上。双手伸开,直接霸占了整张床铺。
真是令人火大。
“俄?抱歉了。”她醒了过来,揉了揉眼睛,然后闭上眼,脑袋晃悠了两下,就这样说道,“啊,奴家一直都是一个人睡得,忘记了……”
“别生气啊。”
“我没这么小气。”
“你真的是那个……”叫做待霄的少女试探性地问到,“Rule Breaker?”
她是认真的。虽然回答“不是”很容易,但是,到底该不该这样回答她呢?
“我跟那帮家伙可没有关系。”
“只是没有关系吗?”待霄眼神有些奇怪,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,又有点想笑又笑不出的感觉,“也是,至少你现在就是一个低等贱民的样子。哎呀,还是不要对你过于期待比较好。”
她突然严肃了起来,“哎,奈叶联盟,现在还在吗?”
“我都说我跟他们没有关系了……”
“这样吗?那就好。”她松了一口气,神情又开始飘忽起来。
那种表情……是失望吗?
“喂,待霄……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“怎么回事吗?啊……”她又开始迷糊了,“过了好久记不清了,应该就是奴家的干的吧。”
“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
“奴家阿,可是记忆领域的女王呢。能够自由地操控万物的记忆,当然,在对付那个……rule breaker就不是很好使了,几乎就没什么用呢。”待霄坐了起来,长发在身下一片凌乱,“至于这里嘛……你可以把它称为……”
“遗忘之地。”
“奴家费了好大的劲,才消除了这里所有的记忆,从过去直至将来。于是,这里再也无法出现在人类的记忆之中。当然,奴家自己除外。于是这里阿,便成为了永远不被人所知的——桃源乡。”
“说是桃源乡,还真是寒颤呢。”程初也抬起头,与待霄一起,望着窗外惨淡的月光。
这个月亮,究竟是谁的记忆呢?
“喂。女王殿下。”
“何事请奏?”
程初觉得牙齿有点酸,“喂,你还没回答问题呢。”
“不是说了吗?”
“‘为什么要这样做?’,是这个问题。”
待霄这次思考的时间稍微有点长,长到让程初一度认为,她一定是坐着睡着了。“说出来,稍微有点丢脸。”
“说吧。”程初并不打算放弃。一般人这样说就代表已经同意了。
待霄竟然现出了悲哀的神色,捧着脸。
“奴家,很怕死呢。”

窗外,月光依然清晰。
也就是说,离天亮还早吧。然而,待霄却显出了不舍的神色。
“奴家阿,真的很喜欢夜晚呢。”
她的嘴在依稀作声。本来嘛,那种声音,应该是听不见才对。
“知道吗?但凡生命,都拥有平等的记忆。无论,是否有脑。脑不过是人类专属的一种高性能的载体。然而,奴家,却拥有将这种本性除去的力量,真的很讨厌呢。”
她转过头,微笑着,“所以,在大部分生物都理应沉睡的夜晚,才能感到一点安心的感觉。虽然,其实都差不多。只不过,奴家的生活,也就剩下这点小小的差别了。”
“不过仔细想想,还是别的原因吧……”

“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,战争前有,战争之后,没有。”
“也许生命之重,人类永远只能在死亡的那一刻才可以感受到——反正我觉得,这应该是正确的。因此,我反对死刑。再罪劣深重的人,你可以让他尝尽人世间能够经历的所有痛苦,但是,决不可以让他死。”
“自杀者,由于杀死了自己,因此在判官笔下,会被当作杀人犯一样处理。”
“人类的生命并不完全属于自己。而且,完全不和他人交流,并共享生命,那不能称之为‘拥有生命’。”
“或者这么说——拥有剥夺生命的权利的,除了神,再没有其他人。”

Part24 八月十五日?决定(α)

今天,我必须做出一个决定。
当然也不是必须作出,就是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而已。然而,我却始终在犹豫。
怎么可以不犹豫呢?对于,并非愚者的我。

今天是八月十五号,天空晴朗,万里无云。

Part25 现实(β)

醒来之后,一切都改变了。
胸口,靠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。程初睁开眼,眼前是一片白色的草丛,鼻子里则闻到了动物的搔味。
但是,这种寒冷的感觉……
全身在一瞬间被冻成了冰。这下,脑子倒是马上清醒了。胯下的东西一直在上下起伏着,是在奔跑么?然后,银色的发丝,就从前面飘了过来。
抬起头,那个背影,果然就是虎虎。

“她好像醒了。”唐果靠了过来,又一个倒翻跳了回去,双腿悬浮在空中,“虎虎,她有什么问题就回答她好了。”
“嗯。”
程初又看了看更前面,开路的人应该是懿。
“你们不是已经死了么?”
“喂,可不要随便诅咒我们。”唐果像是被什么拽着脑袋似的,又拐了过来,“Rule Breaker的诅咒是会生效的。”
“那只是少数人吧。”虎虎应道。
身下的东西,是那个幽灵一样的白虎。然而这次它却是老老实实地在地上跑,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。白虎上坐着的那个虎虎……
真的就是袁媛么?
“我说过吧,不该这样突然露面,你看她都精神错乱了。”唐果显摆似的在天上转来转去。
“你是袁媛?”程初对着坐在身前的少女问道。
“嗯。”她还真答应了。
哎,为何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接受这个现实。这次他们连衣服都和平常一样。也罢,活着不是很好么,多余的就不要深究了。
“懿,为啥不飞上去呢?”唐果拐到了前面的懿身边,“我就罢了,这样的行动方式,对你们可是非常大的障碍吧。”
“我们可是在撤退,可不能那么张扬。”懿侧身绕过了面前的树干,其他人也跟着转了过去。
“光香。”
懿的双手都淹没在大衣之中,只听到里面发出了咔嚓的换膛的声音,“你偶尔也用脑子考虑下问题,我们三人,善于空中战的也就是你而已。在空中相遇对我们很不利。而你又很弱……”
唐果把手伸到了耳边,却被懿一把抓住,扔到了队伍后面,依然浮在空中,像玩偶一样转了几圈。“你能老实一点吗?”这家伙竟然还在微笑着,表情从头至尾一直没变过,“在总部的接应人员过来之前,我可不希望有任何变故。”
“哼。”光香鼓起了脸颊,停在了程初上方。
“唐果,”程初向上望着,“那么,火苗和空竹呢?”
“他们和你接触过了吗?真奇怪。”光香的脸上满不是不爽,“火苗在塔那边一直没出来过吧,你怎么知道他的,至于空竹……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程初,”虎虎转过身来,正面看着程初,“空竹,不在虎虎这里。”
“虽然他一开始是和我们一起的,但是中途就不知去哪了,半个月前吧。”光香躺倒在地上,与地面保持着几公分的距离,“怎么都联系不上,出事了也说不定……喂,虎虎,我不是让你来回答问题的吗?”
半个月前?那不就是,梦中的空竹被杀死的时间吗?
等等,先冷静一下,程初握紧了双拳。如果现在并非梦境,而是真实的话——之前的梦,又都说了些什么?

世界变化的起始,是从一个人开始的——
蓝魅之残翼,未葵。
她突然出现在我的寝室,然而,她到底是谁?面前的这个人,现实中的身份为唐果,Rule Breaker中的身份,看他们的对话应该是光香才对。然而,梦里出现的那个,和她拥有相同相貌,叫做未葵的少女,到底是?
就算那只是梦境,原因,又是什么?
第二位出现在我面前的Rule Breaker,就是眼前的,虎虎。
现实中的身份是袁媛。现在来看,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疑问。一个明明不到十岁,完全没有发育的小女孩,为什么会被自己理所当然地当成大学生?
不仅仅是自己……
这一点,只能用无所不能的Rule Breaker来解释。
之后,是被束缚的五人组的出场。分别是未葵,虎虎,懿,火苗,空竹。在这个梦境发生前,其中除了火苗的四人,都已经全部在现实世界中出现过。现在,他们既然告诉我火苗一直没有离开过“塔”,根本不可能与我相见。那么,这个场景也仅仅是虚幻吗?还是说,仅仅是火苗自身呢。然而,那个原因又是什么?
然后,是五人组的全灭。那个情景,和现在活绷乱跳的三个人,显然是相互矛盾的。
如果两者都是梦境的话……
完全无法理解,这个经历,混乱不堪。而且,如果将平常的生活称为现实,而将有关Rule Breaker的场景称为梦境的话。整个梦境,一直在渐渐趋近于真实。起初的梦境,至少也是出现在夜晚,与现实有着明显的间隔,之后,这个间隔便逐渐变得模糊。场景不再局限于夜晚,转换也不再局限于睡眠,甚至时机,以及呈现方式。
就算理解成白日梦也说不过去吧。事到如今,反而是那个所谓的现实,更加接近于……
如果这并不是在渐渐睡去,难道……
一个可怕的念头跃入脑中:
是在渐渐醒来吗?

总之,哪个是梦,现在已经无法确定。
身边,是一望无际的原野。他们早就离开了城市。

Part26 梦境(β)

“你还真是个神奇的家伙。”
唐果弹了一下程初的脑门,又一次翻向了半空。
“但是,对于我来说……你们仔细想想,这些事情又该如何解释?”
半小时后,程初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再将这些事情藏起来了,于是,就简单地向三位Rule Breaker描述了一遍,诸如,此时此刻实为梦境这样的话。三人的反应各有不同,虎虎就像没有听到一样,懿一直微笑着,所以也看不出变化。所以,唯一有明显反应的就是光香了。
“我倒是满有兴趣的,像你这样的Rule Breaker,我还真没见过。”唐果上下打量着程初,“自主产生梦境?还是说,像是预知梦这样的东西?可是作为预知梦又太过混乱。还是说,由于能力不成熟,使得记忆出现的问题……”
“光香,”前面的懿转过头来,“你什么时候开始擅长于这些方面了?”
“那你说是为什么?”
“我对有关Rule Breaker自身这方面的内容,同样也没有发言权。反正,她马上就要来了。这些事情留给她来思考就对了。”他将视线转向了程初,“至于你,我要说的是。至少是现在,我在此刻的存在,这是绝对的。我存在于此,是由于我自身的选择,决对不是,你一个人臆想出来的产物。当然,对于你来说,我们全部人都是不可信的。但对于我们来说,这里是现实,这是绝对的真实,而我们也同样会以这个为前提进行行动。就算你无法确认这是否是梦,还是请你相信这一点,而且,就算是在梦境中,这也应该是同样适用的。”
“我也没认为这一定是梦……”
“这我们都理解。所以,也请你把这个当作前提。”他依然微笑着,一边计算着所有可能性,一边引导着队伍,顺着相对最隐秘的路线向前奔去。

突然,队伍停了下来。光香的身体顺着惯性向前飘着,但还是向前飞出了好远。等到她狼狈地飞回来的时候,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旁边树梢之上。
程初也望了过去。那个面孔,那身服饰,那种飘忽的气质,那个人,应该就是未葵。
“未葵,果然是你。”
懿走到了未葵脚下,“多余的话暂且不提,回到‘塔’的路线,已经确认了吗?”
“这一点确实没有问题,然而,守护者也确实地行动了起来,时间方面或许会有少许紧张。”
未葵跳了下来,和其他人一起,向着新的方向奔去,“好吧,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说出来好了。”未葵减慢了脚步,退到了光香下方。光香往下瞟了一眼,突然猛得把头扭开了。
于是,未葵跑到了程初身边,深深鞠了一躬,“这段时间,姐姐没给你惹麻烦吧?”
“姐姐?”
程初看了上面的光香一眼。
“怪不得你们长得这么像。”程初只好暂时认同了这件事,毕竟两个长相完全相同的人,此刻就在她的面前。
“确切的说,是双胞胎。”
“你的事情刚才我已经听懿说过了。也是阿,派姐姐而不是派我来,看来这确实是个错误。”未葵托着下巴,“而且,那个人,看来也犯了同样的错误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“嗯?”
程初摆出了一副怀疑的态度,“你不是才刚来吗?而且也没见你和他对过话。”
未葵微微地笑了起来,“Rule Breaker可是有些各种各样的便利之处,就如同你已经看到的那些一样。其实平时我们这样说话,也就是为了贯彻人类的身份。但是如果想说悄悄话的话,实在没有必要附耳过去吧。”
“我不也和你说了不少。”光香显然是在赌气。
“总之,关于梦境的事。我基本上是清楚了,要问我的看法的话……”未葵犹豫了一会儿,“现在,可不能告诉你们。”
“哎?”不仅是程初,其余三人全都是这样的反应。
“因为我还不能确定,毕竟,信息实在太少。把一些不确定的信息随便告诉别人招致误解,那可是很不负责的。不过,有点倒是可以说出来。”未葵闭上眼,嘴角挂着笑,“你的梦境,相信一定是个契机。”
“肯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。一切有美感的事物都具有其秩序,也就有其原因,有所联系。那么,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,就一定是有意义的。比如说,如果你所看到,那位叫作铓秋的人,确实存在的话。如果她确实拥有在一瞬间击败我们所有人的力量的话。我想,这个信息,一定是用的。”
她的表情严峻起来,“所以,关于你在梦境中所看到的有关敌方的情况,希望你能能够再一次详细地说明。”
“未葵,你带过来那个消息,需要告诉她吗?”光香插了一句话进来。
未葵沉默了半响。
“我本不想告诉你,毕竟你现在就处在这种思想混乱的状况下……然而,看来还是告诉你比较好。”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微微的亮光,“我们三人现在就在你的面前,几小时前,我也才刚刚在塔内见过火苗。因此,那个我们四人被铓秋秒杀的情景,显然是荒谬的。但是,根据其他人的报告……”

“你看到的空竹被杀死的那一幕,很可能并不是梦境。”

Part27 约会(α)

“上次的事情,我向你道歉。”
“没必要那么在意吧,你也是有理由的。”程初笑道。
黄舒俊沉默了半响,最后,却憋出这样一句话,“就这样吧。”

“有些事情,我一直耿耿于怀。这些事情,不光是一句别太较真就能解决的。然而,却没有人明白这点。如果错误在我的话,我也希望通过改变自己而改变这一点。然而对于我来说,有一些东西却是不能改变的,就算那会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……”
“不能改变就算了,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吧。还是说,你以为你就这么一个问题?”
“这话还真是难听。”
“谁不都是有一大堆问题,我也一样。”

“再这样下去,说不定我会爱上你的。”
“随便了。”

Part28 3 vs 3(β)

开始的时候,没有任何预兆。
前面明明什么都没有,却狠狠地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面。紧接着,有样东西延展开来,包住了天空,囊括了大地。程初费力地爬了起来,揉揉鼻子,突然发现视线里多出来了一个人。
平原上,本没有藏身之地。她又是从何而来的呢?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额发顺风飘着,那双眼睛,呆滞无光,却在微微颤动着。
手腕处冒出了一个环,缓慢地转动着,仿佛扭曲了周围的空间。
“这是……结界?”花香终于稳住了身形。
“是,的。”
“没想到,除了我,还有别的人也会这种东西啊。”光香与未葵交换了一下眼神,两人慢慢走到了一起。那位少女对此熟视无睹,就像瞎子一样,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说道:
“请,不要把,你的破烂,”听到这句话,光香的眉头皱了起来,“与我的,相提并论。这,可是,无人可击破的,神之盾。”
“我们知道,你就是轻纱之玄武,珊瑚吧。在守护者里,你也算是名人了。”未葵说道。
“是绝对,无法被击破的,即使是,能够击破一切的,剑,也是不行的。”她慢慢抬起手,“而且,就算可以,她这次,可在,我们这边。”
未葵的瞳孔张大了。
珊瑚的身边出现了两个人,其中一人的背上,整整齐齐地背着七支剑。
她就是在程初的梦里瞬间斩杀四人的,铓海之锈音,铓秋。

而另一人,程初也认识。
就是那个香谧,梦里杀死空竹的那位。程初迅速在意识里和各位Rule Breaker交换了意见,这玩艺确实挺方便。
不过,来拦截的竟然真的是这几位。那个梦境,到底和现实有什么样的联系?
“愚民们。”
珊瑚自顾自地说着,没有攻击的迹象。“像,猪一样的。”
“喂,你们到底想干什么?”沉不住气的总是光香。
“我,只是在,说事实。你们,的智商,在我眼里,就是连猪都不如。不仅是你,淡迹之葱香,你身边那个智障,未葵,也一样。就连那条毒鱼,也就是比猪,稍微聪明点,在我眼里,还是笨蛋,一个。”
这家伙貌似是口吃。虽然听起来很没有说服力,她倒是自信满满的,“奈叶联盟,都是笨蛋,吃力,不讨好。”
“珊瑚小姐,把吃力不讨好当作愚蠢,这可不是你的风格。”
“智障未葵,你自己,就不清楚吗?奈叶联盟,通通都是傻瓜,缺乏自我,甘愿被一条毒鱼,牵着鼻子走,付出了很多,却得不到,任何回报。为了人类,有什么好处,明明就不能过,人类的生活,非要充当异族的护卫。而且,人类就像牲口,六十亿人死个百余人,能有什么影响,你们天天,不同样在吃着,猪,鸡,牛,羊,青菜,胡萝卜。为了,人类的幻影,为了,没来由的理想,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,生命,以人类的标准,来看,不就是,白痴……”
“空竹呢?”未葵问道。
珊瑚仍然在自顾自地说着,“……吗?我最讨厌的,就是这样的人,主义者,主义的牲口……”
“空竹已经死了。”香谧应道。
“你们,的探子,都是吃白饭的么?明明,并没有刻意,隐瞒。”
“这样吗?”未葵的眉头皱了起来,“没什么,我只是想确认一下。然而,既然你们这么说,我们也不用客气了。”
她望了望周围。
“三,对三吗?”
“喂!”光香提出了抗议。

当时在场的,程初当然不算。守护者那边是未葵,珊瑚,香谧三人,奈叶联盟则是懿,虎虎,未葵,光香……
光香还真是可怜……

Part29 落幕的平和(β)

一切,都如同上一场战斗的翻版。
未葵和铓秋,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战斗的中心。而铓秋,同样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,满脸不爽地,对未葵进行着不痛不痒的攻击。懿举起了枪,然而,却马上放了下来。
“没用。”
他对着虎虎说道,就和梦里一样。
“那么,就去对付其他人吧。”程初提醒了一句,接着,便望向了站在最后的珊瑚。怎么看,她也是属于后援型的人物,那种奇怪的手环显然不能当作攻击方式。恩,就和这边的光香一样。
光香取下了插在头上的羽毛发饰,横在手里,双手用力一扯。羽毛飞散之后,俨然变成了一根白色的法杖。全身圆滚滚的,前端弯成了月亮的轮廓,有些地方很窄,好像在石头上一砸就要断掉了似的。
从刚才起,她就用那法杖的末端在地上不知划着什么。

“未葵,你是在戏弄我么?”
虽然有所差异,铓秋抱怨的还是同样的内容。
不过对于已经知道程初梦境的未葵来说,心里就不是那样好受了。对方只是故意在以和自己相当的力量战斗么?因为她觉得,自己并没有出全力?然而,现在就出全力,根本形同找死。并不是不出,而是不能出。
这一战,就赌在这个未知上了。
接着,视野扩展到后方,懿打算去攻击珊瑚吗?虽然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举措,因为以他的能力根本插不进自己与铓秋的战斗之中,然而,却觉得有些奇怪。
这个理所应当的感觉,总觉得夹着些许危机。
“未葵。”
意识之海里传来了程初的声音。
“没见我正忙着吗?”
“但是必须得说吧……你知道那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吗?”
“珊瑚就是创造结界的能力吧,而……”
一点闪光,突然冲入了未葵脑中。
另一个人,那个叫作塞壬之耳语,香谧的,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?为什么,像我这样的人,竟然一点都没考虑过这件事?
明明,连空竹这种程度的人,都已经败给了她。

仔细回想程初的梦境,她是这样说的吧:
“他们一直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然后空竹的武器就没了,然后香谧从袖口射出了一堆尖刺把空竹钉死了。”
如果连程初都能够看清尖刺的发射位置,它们的速度一定不快。然而,空竹为何会抵挡不住。就算命中了,也不可能穿透空竹的身体,毕竟,他可是铸造者。
虽然这仅仅是梦境。然而,如果这也是某种真实的话……
那么,出问题的,绝不可能单单是消失的武器。
到目前为止,敌方三人有动静的唯有铓秋一人。珊瑚的能力大家早就知道了,也就是在空间里造出一个盾来,虽然不可视但是任何人都可以感知到,而且坚不可破。她要只护着自己的话,估计谁都伤不了她。然而,她却什么也没做,只是和一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望着。不帮助铓秋可以理解,因为铓秋并不需要这种多余的帮助,但是,为何连自己也不加以保护。
简直就像一个活靶子似的。
而那位香谧同样也……
未葵发现自己错了。说香谧并没有动作,明明之前根本没有注意他,怎么就能认为他没有行动?与铓秋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几分钟,差不多,也快到梦境中香谧与空竹谈话那么长的时间了。
难不成……
未葵突然调转方向,以铓秋的剑为跳板,跃向了香谧的方向。而香谧则摆出了一付失望的表情,消失在空气中。
“只差一点了,哎。”消失前的一瞬间,他这样说着。

“那是什么?”
“是‘穴’,逃生用的。”铓秋并没有追过来,靠着剑站着,“我倒是无所谓,本来就不想靠这个取胜,太没劲了。可他们非得要走歪门左道,我也倔不过。”
“这样也好。是吧,珊瑚?”珊瑚阴着脸,没有理她。
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,”未葵退了回去,“香谧拥有某种能够消除战斗意识的能力,只是,需要较长的准备时间,然而,中招后就会失去所有的与战斗有关的能力……”
“就算是铸造者,中招后也会瞬间变成普通人。”铓秋补充道,“而那个‘穴’嘛……”
“能够将人封入异空间躲避,但只有珊瑚自己可以解除的逃生手段。”
“你原来知道阿。”
“铓秋。”珊瑚着扯铓秋的衣角,“你到底在干什么?”
“嘿嘿,没关系吧。”铓秋笑嘻嘻地,和刚才狂野的模样完全不同,“反正,他们又不会说出去。”
她突然恢复成了本来的样子。
“本姑娘不喜欢保守秘密,想要说什么肯定就要说。然后把听到的人杀光,不就可以了?”

Part30 七支剑(β)

第一刀,划向的是懿。
懿举枪格档。枪身从中间断开,枪管,碎裂。
枪身,碎裂。
接着,铓秋又挥出了一刀,目标是懿的腰侧。这一下,把懿拦腰砍成了两半。

“好家伙,这就是那个玩意吗?”
懿站了起来,揉了揉自己的腰部。他竟然一点事都没有。
“虎虎的自愈能力吗?没想到可以达到这个程度,失策了。”铓秋单膝跪下,并跃上了半空,“早知道,就把能力也用在你身上了。”
“不过,虎虎的能力只对你有效吧?没有武器的你,也不过是个废人罢了。”
铓秋的速度已经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,眨眼的瞬间,便已经和未葵交手了几个回合。这一点,也和梦里的一样。程初深吸了一口气,突然发现,身边飘过了一个奇怪的球。
仔细想想,这种球之前也出现了好多次,而都是在光香划地板后出现的。
“光香,别划球了。准备随机瞬移,按我指示给我罩结界,强度无所谓,快就好。”铓秋的声音在意识之海中响起,“而且,绝对不要用那个。”
“好吧……真是。”
光香在地面划了一个半弧,然后松开拿着法杖的右手,法杖开始以中心为圆心飞速旋转起来。
虽然情况看起来挺紧张的样子,却没有程初什么事。她踱了几步,还是觉得应该离未葵他们远一点。未葵这次,应该和上次的打法有了点不同,再也不曾触碰过铓秋的武器,而是一味地闪躲。铓秋的那个砍破一切防御的能力,也没有再使用过。
等等,也许并不是没有使用,仅仅是没有机会使用。
“铓秋她,很显然不能挥空。”
虎虎的声音传了过来,“她的能力,应该就是斩断一切的能力吧。只不过,每用一次,武器本身就会坏掉。刚才我也认真看清楚了。”
“懿是实验对象?”
“嗯。”她竟然真的这样回答,“没关系的,就算被她的那个能力击中,虎虎也不会让懿死的,只不会恢复需要很长时间。这点,和你的梦并不相同。”她骑着白虎走了过来,程初赶紧退后了一步,“既然她不敢对未葵使用能力,就说明她的武器即使在挥空的时候使用能力也会坏掉。所以未葵就想,也许碰到光香的那个破烂结界也会坏掉。”
“不过,形势依然很严峻。你的那个梦其实说明了三个问题。一,未葵的死证明了,她可以双手同时使用能力,一手破坏防御一手发动致命一击。二,虎虎的死证明了,她即使砍中头发也和砍用身体一个效果。三,火苗的死证明了,就算是投掷也同样有效。”
“对了,这个其实是未葵让虎虎转告的。她和你之间的传输速度有点慢。不就虎虎看啊……这个东西,是预知梦或者单纯梦的可能性实在很低。”
“那你们打算怎么办?”程初问道。
“这个啊……”虎虎似乎想说什么,然而,后面的进展,却快到连心电感应的时间都来不及。

铓秋的背后,还有三把剑。
加上手上的两把,已经用掉了两把。看来在刚才的某个时候,铓秋已经尝试使用了一次能力。事到如今,她已经有些厌倦了。
虽然以程初的眼力并不足以看清局势,然而,她却有了种感觉——
铓秋的速度变快了。
那种速度,已经渐渐超过了未葵。
她出手了,一刀横过未葵的胸口,在上面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。然而,在那之前却撞上了什么东西。
——光香的结界。
大剑从尖端处开始碎裂,结构在瞬间崩坏,并引起了连锁反应。铓秋的右手松开,向后握住了后面的剑柄,左手则顺势挥了出去。
未葵已经消失了。
没过一会儿,突然从远处的天空中倒挂着掉了下来。
这次瞬移虽然狼狈,好歹算是成功脱离了。未葵左手的武器也已经损毁,然而却出乎意料地,没有追击未葵,而是向光香投出了右手那把长刀。
虽然结界迅速被建立,却挡不住武器本身的冲击。
还好,虎虎及时顶开了她。虽然长刀确实插入了她的身体,但对于被称为冥府之侍女的她来说,这一击就如同挠痒一般。此时,铓秋已经逼了上来,双刀齐挥,竟然双手都附带了那种力量,而以光香的能力,再也无法作出下一次瞬移了。
远处,未葵正在急速赶来,却撞到了一堵空气墙上。那边的珊瑚并没有闲着,已经将她裹在了自己的结界中。
救援已经不可能了。
然而,却突然听到了“嘭”的一声。

“切,你们这分明是五对三嘛。”
在老远的地方,铓秋站了起来,揉了揉肿了起来的脑袋。背后,只剩下了最后的那把短刀。未葵也释放了电球,挣脱了珊瑚的束缚。而程初则攥着拳头,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。
刚才在情急之下,程初向着冲向光香的铓秋挥出了一拳,空间在触点处爆裂,竟然将她打飞了。
已经发动的双剑,也被成功判定成了空挥。
程初想了想,自己好歹也算是个Rule Breaker,好像这也是在清理之中。周围的人说实在话确实吃了一惊,然后他们想了想,也就接受了这个结果。
双方再次分别聚拢在一起。
“干得真不赖啊,超乎预想了。”铓秋大口地喘着气,“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能力的,也罢。”她指着未葵,“不过,你也应该知道吧,没有意义的,这件事情。”
未葵沉默不语。
“未葵,说吧,为什么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多件武器?”
“因为武器是Rule Breaker力量的实体象征,如果拥有多件武器,力量将会被均分。”未葵答道,“而如果不能同时将所有武器的力量发挥出来的话……”
“我为了能够多次使用我的独有能力,只能被迫将武器分为七份,所以说,与之前的我相比。”铓秋半蹲了下来,扶着膝盖,“只剩下一件武器的现在的我,是原来力量的七倍。”
“之前都打得那样吃力,又受了重伤的你……”她瞟了一眼未葵胸口的伤口,虽然血已凝固,却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,“真的还有信心,去保护你身后的四个小朋友?”
那个瞬间,平静得骸人。然而,却什么也没发生。

Part31 僵局(β)

“我能问一个问题吗?”提问的竟然是程初。
“随便问。”铓秋又轻松地笑了起来,虽然看起来很自然,程初却觉得头皮有些发紧,“啊,当然不是问我。我说起来也不是守护者的人,对整件事完全不了解。”她慢慢拔出了背后仅剩的短剑,整个身体,却察觉不出哪怕一丝杀气。
拔出来后,便抛在空中,随意把玩着。
剩下的那个人,珊瑚,眼神仿佛凝固了一般,整个人立在地上,一动不动。然后,她的头稍微低下一去了一点,又抬了起来,嘴里说道:
“随便,你了。”
“我直接,告诉你吧,我想这条消息,你们或许还不知道。火苗……”
“现在已经是,我们的人了。”
奈叶联盟诸位的脸色突然变了。
“空竹,就是他杀的。”

“当然,你想问的,应该是你自己的问题。那本不是,问题。在场的大家都知道的。”
“喂,珊瑚,你说的火苗叛变是什么意思?”光香嚷了起来,却被未葵示意住嘴,当然,就算说了,珊瑚还是跟什么也没听到似的,继续说道,“我们接到的命令,就是活着把你带回去。仅此而已。”
“当然,提到你的作用。天选之人,这是他们说的。”她指着未葵,“我可不信,你太弱了。”
我现在根本不算Rule Breaker吧,什么天选之人……
“就算是幼体。天选之人,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,我这样认为,当然也可能,错了。然而如果是这样的话,关于樁的问题……”
“未葵,你觉得呢?”
“我觉得?”未葵白了她一眼,“我们更注意的当然是火苗的事情。”
“那件事,没什么好讨论的。火苗,现在是我们的人,以前也是,很早就成为卧底了。”珊瑚眯缝着眼睛,满脸倦怠,“越可疑的人,也不一定,就真的没有问题。你也知道。”
“好吧。”未葵觉得就这个再也讨论不出什么了,“至于樁,我觉得没什么。本来,程初就是天选之人。详细的事情谁也不知道,但这点是清楚的。”
“因为白豚,说她是?”珊瑚问道。
“没错,白豚是不可能错的。”
两人对视了数秒,珊瑚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,“未葵,你看来,真是个智障。这个世界不存在,不犯错的人。你该明白。”
“不可能错,只是一种修饰手法。在没有确切反面证据的时候,我当然应该相信他。而且,到目前为止,”未葵抹着自己嘴唇,“他确实也没有错过……”
“哎……”珊瑚歪着嘴,“不过,也是,我讨厌那条毒鱼,很讨厌他。你讨厌你们,奈叶联盟。所以说不出好话。怎么能有你们这种人,为了主义可以倾注一生。为了肯定自己,我必须否定你们。虽然我也知道,这样否定来否定去,不是办法。谁叫,我们是,对立面呢?在我们看来,为了我们的永生,建立樁系统,死几个人类,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反正那也是,时之放浪者,干的,凶手又不是我。现在人口不还多吗?而且那种死,又不会让活下来的人,伤心。被篡改了记忆又能怎样,知道真相,就能幸福吗?平时,我们守护者不也,常常帮助人类,编造幸福吗?哪像你们,完全不干涉,明明不是人类,却要装作人类。所以,在我看来,你们就是,自以为的,S,B。”
“还真是够现代的笑话。”未葵不温不火地说着,“那么,闲话时间该结束了吧。”
“真亏得,我还真打算和你商量。果然,作为对立者,这就是,唯一的结果吗?”
珊瑚紧皱着双眉。

“珊瑚,你一直说我们是主义者。这一点,你可是错了。”
“我们和你们,理由一直是一样的。”
在铓秋决定下杀手的时候,未葵突然露出了胜利的微笑。

“SB有两个意思。”
“一个谁都知道。一个,则是‘神兵’。”

Part32 白玉花篮(β)

“铓秋,你一定都清楚吧。”
未葵磨蹭着自己双手,那双手套,闪烁着蓝色的光芒。
“所以才说着那些大话,所以,才害怕这一刻的来临吗?你一直没有输过,因为,你知道,在这个世界上,输就是死。而你,还有必须活着才能做的,必须去做的事的吧?”
“每个人都是如此,然而为何,你却要铤而走险呢?”
“虽然我也厌恶弱肉强食,然而,那却是世界的真理。”她扯住了手套的边缘,“然而,此时此刻,我却代替你,成为了强者。”
她脱下了自己的蓝色手套。
“这不过是一双,普通的橡胶手套罢了。”

光香划完了法阵的最后一笔,接着,杖尾椎地。乳白色的流云从地平线处升起,笼罩在珊瑚的结界之外,云雾间,仿佛看到了遍地的鲜花。
那也是个结界。在这白玉花篮的包裹之下,此地,已经沦为了异时空。
眨眼间,灼热的光芒已经充斥满了整个结界。那是单纯的光芒,力量爆发出的光辉,不含花巧,只是单纯的,强大的力量。随后,光芒骤然回缩为两点,伴随着空旷的低吟声,在众人的眼前凝聚成型。
这一切全部发生在一瞬。未葵已经起身跃起,手中握着两把光芒铸造的短剑——通体透明,由于是由光芒凝聚而成,看不出是何种材质,柄末飞扬着残缺不全的蓝色羽翼。只是单手用力一挥,便分散出众多碗口粗细的电弧。虽然电弧涉及的面积非常大,但在其中的,也只是铓秋和珊瑚两人而已。
大地被瞬间灼烧至焦黑。
刺耳的轰吟声过后,铓秋却还站在原处,手中的那把最后的短剑,渐渐破碎成了飞扬的碎末。
此时此刻,这两人已成为了,瓮中之鳖。
“铓秋,我并不是想戏弄你。不释放武器的原因,是因为我的力量有个限制。”未葵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背,电光已经将它染成了淡蓝色,“Rule Breaker的力量除了强度,集中力也同等重要。只不过,我的力量和集中力完全不成比例。如果随便释放出来,会对周围的环境造成无法掩饰的影响,所以,会受制于‘不影响人类’的基本法则。”
“由此,我需要一个结界。”
她的神情有些低迷。
“虽然你最初的结界就符合要求,但那是你的结界,你可以随时撤掉。如果把我圈在结界外,其他人就麻烦了。而光香的结界,又无法抵御铓秋的那一击。所以,条件并不满足。”
“所以,我等的就是这一刻。”
只一步,突然闪到了铓秋的背后。接着就是一剑。蛇状的光芒在未葵手边炸开,片刻间,尘土飞扬。铓秋与珊瑚虽然及时闪开,并架起了防护结界,但始终还是抵挡不住,一直滑到了结界边缘才停了下来。Rule Breaker在解放武器前后有着本质性的区别,甚至已经接近于普通人类和Rule Breaker的区别,已经不是几倍这样可以量化的标准了。这时候别说抵挡,就算是仍然活着的事实,也仅仅是未葵故意降低力度的结果。这一点,长期位于力量优势高地的铓秋,自然是再清楚不过。
本以为自己的容量已经足够可怕了,没想到,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存在。这实在是,太失策了。
所以,这一仗,输赢已经有了结果。

“你们也不过,险胜而已。”
由于已经占到了绝对优势,未葵也不打算马上下杀手。珊瑚的能力她也清楚,至少在现在,她是干不掉她们的,所以,也没必要逼得太紧。“你说的没错,刚才我们只要错了一步,输的就是我们。这还不一样,因为我们会死。”未葵加大了电流的范围,将他们困在了一个小范围内,“然而,结果是,我们赢了。”
“确实,应该称赞你们一下。”珊瑚绷着脸,“豹子和羚羊的区别吗?”
“那么……”
“告诉你们,也无妨。火苗,的确叛变了,这是真话。而且,他马上就会,来找你们的。”
“所以,告诉我们也无妨吗?”
“这确实,是真话。”珊瑚有些不耐烦,“我不是那种,喜欢计算的人。还是说,你以为,能够消除去‘塔’的通路的人,还能能有几个?”

去“塔”的通路,已经关闭了。
能做到这点的,也就是白豚,空竹,火苗三人而已。这确实是很不错的火苗叛变的证据,毕竟无论是作为首领的白豚,还是作为死人的空竹,都没有,封掉他们退路的理由。
但是,火苗的叛变,依然显得那样不可信。
这种信赖,是不需要理由的。

“豹子奔跑,是为了果腹。”
“羚羊奔跑,是为了活命。”

Part33 第八支剑(β)

“我才不进你的那个破洞。”铓秋竟然冲着珊瑚嚷嚷了起来。
“每次都要搞个四五天才能出来,不是谁都像你那样闲。”
珊瑚也没和她客气:“那你打算怎样?”
逃跑的时候,对方竟然起了分歧。

珊瑚的那个“穴”,未葵早有耳闻。定点发动,速度一般,很容易躲避,所以无法用作进攻。然而,入果进入了穴中,就相当于进入了保险箱,任何人都不能把你揪出来。让“穴”的内外产生交流的方法只有一种,就是由珊瑚本人在内部将穴打开,至于出口在哪可以自定。由于珊瑚自己一直为自己准备着穴的入口,她是很难死掉的,于是穴就成了一种非常保险及有效的逃生手段。
而唯一的缺点,就是这个“穴”太过坚硬,珊瑚自己想解除它都需要数天时间。进入穴的人,实际上就已经退出了舞台,成为了废子。
然而,这种情况下还不下手,就真的有点说不过去了……
未葵随手一挥,电光掠向了铓秋的方向。铓秋跳到了结界的顶端,吊在空中,竟然作出了使用能力的架势。
又是一刀,铓秋只好落了下来,在地上打了几个滚,却还在保持在结界的外围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珊瑚喊到。
“哪个混蛋说我的能力只能用七次的,不过是反噬力而已。”铓秋在结界的边缘奔跑着,做好了随时破除结界的准备,“实在不行,牺牲只手,搞掉这结界还是行的。”
“要进了你那洞里,呆上几天再出来,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?”
铓秋看来并不像是说谎。但她的能力需要接触结界本身,而未葵持续不断的攻击让她根本无法触及到结界外层。未葵也有了自己的想法:或许让她放出能力反而更好?不行,不能冒这个险。
未葵虽然也想尽快干掉她,但她把力量全集中在了闪躲上,一时半会也很难击中。
“铓秋,你在想什么?你不过是个雇佣兵罢了,没必要拼命。”珊瑚早已准备好了法式的启动部分,不知道为何,好像很关心铓秋的样子,“而且,这次守护者的,这个行为,根本不知道目的何在,为了这种东西,不值得。”
算了,先攻击珊瑚让她离开,应该也是一个办法。未葵这样想着,刚打算转移目标,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。
决定永生与否的事情,对他们怎么会是不值得的事情?
虽然很可能是烟雾弹,但也不能轻视。于是,就降低了攻击的力度,仅仅维持在不让铓秋破除结界的程度上。就这样,持续了一段时间。
“未葵,放他们走吧。”
背后竟然传来了懿的声音。

“他们可是……”未葵微微偏过头,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。
懿左手举枪,直指着光香的脑门,两人相距不到一米。“真是的,竟然把压箱底货用在这种地方。”懿揉着天顶盖,脸上依然微笑着,“未葵,放他们走吧。”
“你是双枪?”
“联系铓秋很容易想到吧?”
未葵哼了一声。
“别搞小动作。我看着呢,你失败的几率是百分百。这种距离,打偏的几率是零,而且,论速度我比你快。你的攻击范围太大,也不能用来救人。”懿慢慢走到光香背后,“你应该明白,这时候就应该听我的。”
“目的?”
“你应该知道。”懿笑着回答道,“不管出现什么事,我都是站在火苗那边的。”
未葵收起了手中的剑芒,慢慢走了回来。铓秋也停下了试图自残的动作,和珊瑚一起关注着这边的情况。“没错,我应该知道。”未葵点点头,“我们奈叶联盟,不就是这样的东西么?”
懿从大衣里掏出了一张照片,拿枪指着光香的左手依然紧绷着,“光香,把我们传送到这个地方去。做得到吧?”
光香接了过来,放在眼前看了看,瞟了未葵一眼,见她没有反对,便说道,“可以是可以。”
“那就做吧。”
光香拿起法杖,单手横握,手臂猛得一抖,法杖重新收缩成了一根羽毛的样子。然后,她摆着一副苦瓜脸,“啪”地一声从面前拉出了一张白纸,然后就在上面作起画来。
并没有墨水,那张纸也应该不是纸。总之,她那样划来划去,“纸”上就出现了颜色,颜色组成了色块,色块被渐渐细化,最终,照片上的景象,被完美地拷贝到了那张“画布”上。
整个过程,不到五分钟。
“好了,还给我吧。”虽然语气很客气,却是直接抢过来的。懿再次对比了一遍那张画,确认没有问题后,便对着远处的两人说道,“铓秋,珊瑚,你们过来吧。”
“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?”铓秋虽然手上空空,语气倒还是很强硬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”懿慢慢走向了那幅画,枪口依然对着光香,“赌一把吧。”
这个家伙,竟然还在笑。
铓秋和珊瑚对视了一眼,慢慢走了过来。确实,在这种情况下,是值得一赌的。两人距离这里有着一段不远的距离。整个过程,无论是守护者,奈叶联盟,还是程初自己,大家的神经都已经绷紧到了极限。
但是最终,两人还是平安到达了画像的旁边。
“走吧。”
懿示意铓秋他们先走。然后,举枪退后着,走进了那幅逼真到足以乱真的画像。

就程初这边看来,他们真的就是走入了那张“画”。懿一直用枪指着光香,完全进入之后,便朝这边用力一扯,整张画像起了皱,最终被揉成了一个纸团。
突然起了火,被烧成了灰烬。

Part34 小想法(α)

欧阳,显然还是喜欢他的。
肯定是这样。
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吧,只是,想着事不关己而已。

然而,为何,总是以自身利益为最优先考虑的她,会做出这样的选择?

“比起他,我更不愿意失去的是你。”
“这个,不照样也是自私的,想法么?”

Part35 怀疑(β)

“接下来?”光香叉着腰。
“总之,不能留在这附近。”未葵应道,“如果她说的没错的话,火苗马上就要来这了。”
程初实在按捺不住了,“我说你们,就不觉得奇怪吗?”
剩下的三人都望向了她。
“本来就是嘛,她们信口开河的东西,你们怎么随便就信了?还有那个叫懿的家伙,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。仔细想想,这很可能只是一个骗局啊。”
“我们就是仔细考虑过,最终确定这不是一个骗局的。”未葵重新戴上了手套,“详细情况,你并不清楚。”
“但你们觉得这可能吗?”
“不可能。”她盯着她,“但是,就如同白豚没有错过,我们并不能说他肯定不会错一样。以目前的情况判断,火苗的叛变可能性非常大。”深吸了一口气,“我们不能冒这个险。”
“比起这个,我更在乎的是珊瑚的说的……”

还好虎虎还在,未葵二话不说就把程初扔到了白虎上,四人开始向某个方向转移。然而,在缺少懿而且无法抵达“塔”的情况下,这种转移只能当作权益之技。“程初,你并不了解守护者。与我们相对,他们对于樁系统有绝对的执念,永生与否,绝对不是什么小事。”未葵靠到了白虎身边,拽着它的毛,就这样浮在空中,“所以说,作为守护者的珊瑚,竟然说出不值得这样的话,这是绝对不应该发生的事情。”
“所以我认为,说不定整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。”
“他们到底要我干什么?”程初问道。
“我们也不清楚。甚至,可能连白豚都不清楚。但是一想到樁系统可能复活的可能性,就不能姑且视之。为了毁掉樁系统,我们可牺牲了不少,如果功缺一溃的话,那么之前,我们到底在干什么?”
大家沉默了一会儿,只听到了耳边飘过的风声。
“那么,你有什么想法吗?”说话的是虎虎。
“我可是个智障哎……至少,与全知全能,差距也太大了。”未葵捂着胸口的伤口,血污正在渐渐退去。Rule Breaker的恢复能力还真是不错,如果是普通人受了那种伤,早就已经死掉了吧。
而像虎虎那种专长于恢复的,已经成了不死怪物了。
说不准,所谓的全知全能……
“程初,你对Rule Breaker到底是怎么看的。”未葵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,然而,未等她回答,她却自己答道,“神通广大,无所不能?”
“差……差不多吧……”
“那样说也没错。不过,这个词是在程度上,却拥有很多层次。其实你看到的,我们这几人,在Rule breaker中都属于上位层次……光香稍微差点,但是她拥有少见的空间操控能力,虽然能力有些奇怪但还是能派上用场,而且我们是双胞胎,同步率是很高的。”此时,光香正在上空摇摇晃晃,“扯远了。实际上,一般的Rule Breaker也没有强大到这种程度,弱者永远是大多数。至于他们的程度……差不多就相当于你们说的‘武林高手’的程度吧。”
那个程度可一点也不低……程初这样想着。
“而如果想达到神通广大的程度……由于那已经接近于神的领域,就算是我们,也只能在一个方向达到……确实是可以达到的。那种方向,便被称为独有能力。即使是最下位的Rule Breaker,所拥有的独有能力也是我们的一般能力无法与之相比的。所以,所谓的全知全能,也一定是存在的。”
“如果单针对目前的情况,单指对于樁的全知全能,连我都知道一个人。”
“她的名字是,永夜之蝉羽,待霄。”

所有的梦,一定都是有意义的。
一切有美感的事情一定有其原因。那么,我梦到的最后一个梦,也一定是有理由的。
那个,关于待霄的梦。
“那不可能。”未葵斩钉截铁地说道,“如果能够找到的话,我们早就已经找到了。”
“她拥有的是消除记忆的能力。单凭你们当然找不到。不过……果然,她对世间还是存有留恋啊。”程初从白虎上跳了下来,顺势向前跑了几步。这个举动,让整队人都停了下来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
“你想见她吗?待霄。”
“我说了,那是不可能的。”未葵睁大了双眼。
“想见她就别废话。”程初望向了天空,“光香,你给我下来。”
等到光香降落到地面之后,程初一声不坑地把她头上的那跟羽毛拔了下来,然后,当着大家的面,右手在空气里用力一扯。
什么也没发生。
“我说,程初,”未葵走了过来,一副为难的表情,“你还没弄明白么?Rule Breaker的独有能力是唯一的。造出画布是光香独有的能力,空间系能力,除了她谁都做不到,我们也一样,你就更……”
空间里发出了“撕”的一声,虽然整张纸皱巴巴的,好歹算是造出来了。
“然后,就是画了吧?”
程初回忆了一遍梦里的景象,虽然记得倒是很清楚,不过这笔,真是不好使……
明明是Rule Breaker的东西,怎么和平时的笔一个鬼样……
“我说……”
“别烦我,马上就好了。”
“程初,画画……是一种技能。”光香看着程初的画,轻踮着脚尖,“嗯……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用起来的,不过……画成这样,我想应该不成吧。”
正如光香所说,程初的这幅“画”,根本不能称之为“画”。
如果不是立着的话,还真分不出哪边是上侧。
“别抱怨了,你这笔不是神笔吗?我还以为是全自动的。”程初一边“画”,一边抱怨着,“果然很弱。”
“我可生气了。拜托,Rule Breaker只能拥有一种能力,那画功可是我辛苦练出来的。”光香走了过去,想抢回那只笔,“而且,这种能力可不是画得像不像这样的问题……”
“这样吗?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程初已经钻入了那幅涂鸦之中。

“这真是我干过最疯狂的事情。”未葵望着身后的那幅黑线组成的“涂鸦”,隐约可以看到刚才的所处的平原景色。
眼前,是一片漆黑。然而,却感觉到了树林的声响,与人的气息。
竟然真的制造出了传送阵。程初的能力,到底是什么?
而待霄…

[color=red][b]Part36 是啊,为什么呢(β)[/color]

“照你的意思,当集合樁被摧毁后,系统会指定剩下最强的樁作为集合樁,所以我们所做的都是无意义的事?那么……”未葵沉思了一会,又问道:
“间隔时间是多少?”
“一周。”
待霄抹着嘴唇,再一次望向窗外的月光,“所以,这个并不重要。”
“但是,我可以明确地感觉到,樁系统已经不在了。而且,世界性人为法则既然是以樁系统为根基的,如果它还存在的话,为什么我们还可以随意地谈论这件事情?而且,如果樁系统并没有被毁灭的话,虹渊那帮家伙,又究竟是在干些什么?”
并没有回答,待霄只是微微一笑。
“是阿,为什么呢?”

“待霄到底是什么?”
程初靠在墙上,里面就是待霄所处的房间。那个,满是书架的房间。
“具体的我也不知道,已经是我出生很久之前的事情了。不过,上头的人好像都喜欢叫她‘黑公主’,好像是那边很重要的一位人物吧。”光香依然漂浮在空中,“我也不清楚阿,后面的话你随便听听就好。她好像拥有‘樁’系统自筹划到创建到……总之就是全部的内容,”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“就在她的脑子里。”
“脑子里?”
“她的独有能力是记忆……等等。”光香绕到了她的面前,“你在装蒜吧?明明刚刚还说‘她拥有消除记忆的能力’的……”
“我就是奇怪,如果拥有‘记忆’这样的能力,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去写日记?”
程初双手抱胸,身体又向上挺了挺,“这实在无法解释……”
“程初,虽然我确实比较脑残,我承认这一点。但是,就算我,活的时间也是你的几倍长了。”她飞了起来,坐在了房檐上,“你认为,日记仅仅是一个记录手段吗?”
“倒没这样,应该还有自省……”
“这样说虽然也可以……”光香粗暴地打断了她,“对于待霄,我也稍微知道一点这方面的内容,就是说,她的过目不忘,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一种被动能力。这么说吧,不管她想不想记住,感受到的东西都会被强制储存在脑内,无论用任何办法都无法忘却,那么,你倒是告诉我。”
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。
“不会忘记,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?”

文字是一种表达手段。
还是说,表达出来,就会有了脑中空空的错觉呢?

门口,撒进了一片光。抬起头,已经是繁星满空。
“总之,由于樁系统依然存在,‘修复’是不可能的。你是这么说的吧。”未葵转过身,长发在身后飘荡着,在月光下现出了一片亮色,“这根本不可能。”
“奴家的记忆是绝对正确的。”
“那么,你有什么想法吗?”
“奴家有的也仅仅是记忆而已。”名曰待霄长发少女晃悠着身子,依然低着头。
跟这样的人说话真是费劲,未葵想着,却也没有办法。整件事就是一团迷雾,从程初的梦开始,一直都是这样。破碎而且充满矛盾的预知梦,这样的东西也就罢了。她到底是怎么找到待霄的?以待霄的能力,无论是谁找到她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。即使是天选之人也不可能。一种独有能力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,除非是某几种能力以未知组合……
不不,现在的问题是守护者的目的才对。而且,也只能去问她,就算——
已经耗费了几个小时的时间。
“如果樁系统依然存在,那么,守护者还可能因为什么原因,去伪装这个事实?”
“守护者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守护樁系统,防御可能受到的侵害。”待霄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,“当然,如果有人就乐意去做些多余的事情,于情于理也没必要阻止。”
“就是说,也不能排除与樁的联系?”
“这个,奴家可就不清楚了。”
未葵的嘴角稍稍颤动了一下,突然闪到待霄身边,并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。这不仅仅是个响指,窜出的电弧切实地划过了待霄的脸颊。
空气凝结在那一刻。
“蓝魅之残翼,你这可是在威胁奴家?”待霄瞪住了未葵,大大的眼睛里藏着不可捉摸的笑。
“随你怎么想。”未葵也用笑容对上了她的笑。
“你应该理解,才对吧。”待霄背过手,躺倒在了椅背上,“作为樁系统全部秘密的拥有者,想要除掉奴家的,应该只有守护者才是。”
是是,未葵退了回去,整顿了下情绪,又继续问道。
“即使你的记忆是正确的,但是,所记忆的内容不一定也是正确的,对吧。”
“这个问题的答案,并不在奴家的记忆中。”
这个家伙,又来。
“那么,关于有自主意识的樁,这样的东西,你知道吗?”
“那不可能。”
“那你记忆的内容就肯定有出错的地方。拥有自主意识的樁,确实已经出现过了。”
“奴家说的是‘那不可能’,并不是说‘没有’。”待霄轻轻握起笔,笔尖向上,“对应的情况也有描述,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东西的话……那么整件事,都取决于作为樁的,那个人。”
“那个,‘人’吗?”
“然而,到了最后,有没有意识,也都还是一样。”待霄不以为然地说着,“即使偶然产生了个体意识,由于自我修复机制,持续时间也绝不会超过四十年。所以,这也是不需要考虑的问题。”

“而且,未葵,你就没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吗?”待宵第一次提出自己的看法。
“如果守护者的目标根本与樁无关,对奴家的询问,就目前而言,意义何在?”

Part37 另一侧(β)

两个黑影盘旋在夜空之上,背后,是被城市灯光沾染成异色的星空。
那个手持双矛,右手的袖管却是空荡荡的男子,正是集合樁的女儿——蝶舞的护卫,黑瞳之微光,眸辉。而他脚下的另一人,则是身为樁系统最后防壁的万象之鱼纹,虹渊。
虹渊的嘴里还是刁着个东西。这次是个白色的纸卷一样,末端似乎在燃烧的玩意儿。
“万象之鱼纹,听说你之前一直在戒烟。”眸辉这分明是在嘲笑,“好久不见,今个儿,倒是怎么了?”
“你给我闭嘴。”虹渊咂着嘴,目指眸辉,绑在手臂的刃爪正在摇动着妖媚的光华。
眸辉撑开双腿,凭空站在楼顶之外的那片皎洁的月光之上,“怎么,我可是很想和你好好聊聊,万象之鱼纹。其实关于戒烟,我倒是稍有心得。”
“少在那臭屁,老子这是爱抽。想抽就抽。”
“你是说,戒烟的传言是假的?”
“你TMD讨打。”虹渊直接冲了过来,而眸辉则往旁边一偏,双矛仿佛有四只手握着似的,朝旁边一刺,瞬间把虹渊击向了脚下车辆川流不息的街道。

然而,虹渊却突然出现在他背后,就像,先前那一幕只是幻觉一般。
眸辉从容地横矛格挡。毕竟这里是他的领域——他会飞,而虹渊不会,多多少少能占些便宜。右手的袖管高高扬起,他俯身屈腿,另一根长矛从腋下忽得冲出,目标是虹渊用于防御的左手手腕。刚要得手,虹渊突然飞起一脚,将那跟长矛踢向了月亮的方向。
眸辉让身体猛得下沉,绕过旁边的高楼,倾斜着站在楼层的侧墙上。双矛从不同的方向飞回了他的手中,然后,又一次挡住了虹渊的攻势。虹渊的攻击说实在话非常邪门,不仅力道忽大忽小,速度也是忽快忽慢,行动轨迹更是让人匪夷所思。虽然一般不会飞行的Rule Breaker都可以通过操作法则让自己具备一定的空中转向能力,但虹渊的这个,也太过了一些。
长矛竖立,在身侧自由移动,连续挡下了数下爪击。眸辉一直在寻隙反攻,奈何连防御都很勉强,双矛实在抽不出空。虹渊的攻击力道虽然一直忽大忽小,但每一次防御都必须按其中最大的力道来使力,因为一旦失败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速度也是一样的道理。如此消极防御,实在是耗不起。
眸辉有意露出了破绽,在虹渊得意地从上面跳下时,回敬了他一脚,并试图向周围立足点更少的地点转移。然而,这个计策却失败了。
虹渊竟然在胸口被踢中后,弹开的瞬间用双腿夹住了眸辉的脚,翻身跃起至眸辉的上方,两人一起落入了高楼的峡谷之中。
“说起来,咱们俩还满相似的。”
两人从空中下落。面对虹渊轻蔑的表示,眸辉也回应似的露出了鄙夷的神色。
“我可不认为自己可以和你这只狗,相提并论。”
骤然落地,尘土飞扬。眸辉始终无法逼开紧紧压住自己的眸辉,双矛飞转,却只能不停地后退。“俄?可我只认为你说对了一半哟。我纵然是一只地地道道的看门狗……”虹渊架住了长矛,纵身跃起,“难道……”
“你就不是吗?”
四目相对。虹渊突然低下头,用头顶狠狠地撞上了眸辉的脸。

之后,两人又来回了数个回合。
眸辉单论力量自然比不上虹渊,要不也不会用保持浮空这种猥琐的打法。此刻,鼻腔中流出的血痕已经渐渐凝固。但是除了刚次那一次撞击,双方都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,连一点擦伤都没有。
这样打下去,似乎会变得无穷无尽。而眸辉并没有那个时间。
“万象之鱼纹,你来这到底是干嘛的?”面对虹渊从上面划下的利爪,眸辉“手”持双矛,身体由虹渊的跨下穿档而过,两根长矛则顺势刺向虹渊的脚腕。“你就当是……看你不爽,来会会你好了。”虹渊早已作出了反应,硬生生地将爪击向下的力道改为侧向,跳起并躲开了这一击。转过身后,眸辉已经划到了街道的另一侧。
“黑瞳之微光,”虹渊站直了身体,没有借助思维场交流,而是直接喊出了这些话。
“你既然不知道原因,就随便招惹我,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?”
街道上,虽然已经到了晚上,车辆依然来往不断。眸辉想了想,也直接用嘴回答道:
“我又不会蠢到,以为自己的几句话,就可以改变你已经作出的决定。无论变好还是变坏都是不可能的,难道不是吗?”
“所以我就是喜欢用嘴说话啊。现在的人,总喜欢方便。方便固然重要,但更重要的是气势。”他深吸了一口烟,砸砸嘴,白烟从他的鼻孔中冒了出来,“所以和你还是挺投缘的。也因为这个原因,每次才不愿意那么快,就让这场战斗结束啊!”
“什么?”
并不是瞬移,然而,虹渊确实在一瞬间闪到了眸辉身后。更诡异的是,眸辉条件反射式的防御,竟然成功防御住了他的后续攻击。忽快忽慢也要有个限度,眸辉这样想着,直飞向远离地面的高空。而虹渊则沿着楼面向上飞奔,竟然赶在眸辉飞向天空之前,将他再一次击向地面。
眸辉只好趁着这个机会,在楼房的丛林中悬空藏了起来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正想着,突然听到了虹渊的声音:
“你以为,在空中呆着,我就抓不着你吗?”
赶紧摒住了呼吸。
虹渊其实就在对面楼层的窗户里,咧嘴叫嚣着:
“只懂得近身接战的Rule Breaker,直到现在,我还一次都没有见过呢。”

五十米外的某个楼层里,突然伸出了一只巨大的脚掌,将眸辉压到了另一栋大厦的墙面上。
撞击虽然很轻,但后来附上的重压,让他的嘴角渗出了血。

Part38 妄想(β)

这里是遗忘之地,外人本无法闯入。
然而,由于被注入了新的记忆,遗忘之地便有记忆,继而,成为了平凡之地。
平凡之地,自然是谁都可以进来的。
外面远远地走过来了一个人,留着长发,身着素衣,嘴角透着一股露骨的邪气。程初第一个看到了他,嘴里说道:
“火苗。”
光香也看了过去,这一看,顿时花容失色。

“铸造者?”程初问道。
“通常意义上,指得是年龄超过三百四十岁的Ruler Breaker。但是……铸造者之所以被称为铸造者,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年龄。而是因为……”
未葵沮丧地低下了头。
“他们,活了下来。”
“但是,就算这样,你们真就不打算反抗?”程初的眼里全是不解,“就因为火苗是铸造者,就因为这样一个称谓?你不是说你们都没见识过他的实力吗?”
“那不需要……”未葵坐在了台阶上,屈着腿,“程初,是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与铸造者为敌,唯有死路一条。”
此时此刻,火苗已经走到了围墙门口。

“你们倒还满乖的。”
他平静地笑着,然后,将视线转向了怒目圆睁的程初,“程初小姐,天选之人。咱们,可好久不见。”
“你来干什么?”程初死盯着他。
“当然是来干掉你们啊。”他朝上望了一圈,然后侧着头。
那是在,避开我的眼神么?
“天选之人,你就别怪他们了。这确实是你不知道——铸造者,和一般Rule breaker的差距。”他顿了顿,“他们只是不能妄想罢了,当然,你是可以的。”
“你说的‘干掉’指的是?”程初低着头,咬紧了牙关。
“当然是杀掉了。”
旁边的未葵仍然把头偏向另一边,一言不发。光香,虎虎也是一样。这实在太奇怪了,明明先前遇到那样大的危机,不都在设法解决吗?怎么现在,都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?
“程初,你还没搞清楚立场么?”火苗取下了背后的宽剑,在手上掂了掂,“珊瑚他们也告诉你了吧,我是守护者一直安插在奈叶联盟的卧底。其实这样说也不准确,应该是我在奈叶联盟干得不爽,就想着跳槽去待遇更好的竞争者那边,这么说你可以理解吧?”
他抬头看了程初一眼。
“你这么紧张干嘛?我又不杀你,应该说,不能杀吧。”
“那我自己跟你走……”
“那可不行。”火苗打断了她的话,“她们今天啊,必须死。”
“为什么?”
火苗磨蹭着自己的剑,隐约看到上面划着无数的勾回。“天选之人,你不明白,是你不明白啊。”
“他们今天要是活着,那对他们,那对他们才是真正的惨剧啊……”火苗将宽剑在空气中一挥,薄薄的剑身竟然分散开来,成为由无数节剑刃组成的长鞭,直甩向了未葵的方向。
“……惨剧阿!”

然而,应该发生的,却没有发生。
刀刃处发出了“轰”的一声闷响,然后便被软软地弹开了。程初看了看刚才用来格挡的右手,不知道什么时候,中指上出现了一枚翠绿色的板指,花纹里流动着七彩亮光。
鞭剑随着剑身的甩动,紧接着发动了下一次攻击。程初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位置,替未葵挡住了这一击。刀刃在板指上划动着,力道虽然很沉,但勉强还能撑住。
然而,也就是现在而已。
鞭剑的着力点越靠近尽头,程初所受到了压力就越大。然而,弹开却是不可能的。最后,即使用双手都有了支撑不住的感觉。程初只好后退,用身体顶开未葵,躲进了这次攻击的死角。
而第三次攻击,则直直地扎到了程初的脚边。
“只有这种程度……你真的是……”
火苗皱着眉头,突然将鞭剑向空中甩出。手臂下沉,让所有的剑刃以他为圆心旋转了起来。这把剑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节,一直在无理地延长,直到绕身三周,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声。
旋转造就了风卷。那风的漩涡里,突然带来了灼热的气息。所有的剑刃被灼烧至通红,视线也由于空气的过热而显得有些模糊。突然,剑身分裂成无数节,而风卷的灼热感也在瞬间变成了极冷。每一节剑刃都在独自飞行着,上面附着空气中的水气结成的冰晶。最终,两种极冷与极热的气息混杂在了同一个风卷中,飞舞的剑刃也如无数的双色蝶一般,上冲苍穹,下指黄土,带着尖锐刺骨的疯狂,最终,扑向了已经放弃反抗的,如同羔羊般鲜嫩可口的奈叶联盟少女众。
那片波涛,吞没了程初。

“……天选之人么?”

Part39 另一侧?续(β)

那条五十米长的长腿,是虹渊的。
眸辉渗血的嘴角突然现出了笑。远处楼层里的虹渊,此刻已经被两根银色的长矛贯穿。

“原来如此,陷阱吗?”虽然胸口已经被贯穿,虹渊竟然仍在笑着。接着,便出现了骸人的一幕。他竟然用手上的爪刃划开了自己的身体,鲜血在刀刃上飞溅。两只手,分别从身体的一侧划到了长矛刺穿的部位。
然后身体向另一侧倒下,让长矛从身体侧面分离了出去。
等到他站起的时候,那两道撕开身体的划伤,已经没了踪影。
“嘿嘿,瞧见了吧,这就是我的真实实力。”虹渊扯了扯自己裂开两条大缝的衣服,咂咂嘴,又扬起了头,“你觉得不可思议吗?没什么大不了。我的能力就是身体强化,延展性和恢复能力,当然也是可以强化的。只是能到这个程度,连我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啊。”
他把那两根长矛扔回给眸辉。
“可我就是这么强,也没办法。怎么,还想再玩玩么?”

眸辉依然停在原处。脚掌重压造成的伤势虽不严重,但也够他受的。而目前的情况,他到底该如何应对呢?中途遇上虹渊,这绝不是巧合,一定是他有意搜索了自己的位置并拦截的。那么,他到底想干什么?
如果有如此的实力,早就可以无声息地干掉自己了。
眸辉正想着,远处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。
“喂?”虹渊掏出了自己的手机,放在了耳边。
“嗯。”
“没有没有,我谁都没遇到,就是出来散散步……”
“好吧。”
挂掉了电话,瞟了眸辉一眼,虹渊一脸不爽的表情。“你真走运,其实今天……我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你的……”
“但是,既然那杂种这样要求,那就顺手推舟,让你多活几天好了。”
他收起了刃爪。
“好心告诉你吧,你要还不改变主意的话,真的会死的。”虹渊捏着烟,又吸了一口,“那分明是一条不归路。”
“与你无关。”眸辉答道。再看时,虹渊突然掠到了自己身边,咧嘴一笑,再一闪,便消失在了城市的光芒之中。
只余下淡淡的烟味,腐朽刺鼻。

夜的另一端,飞过来了一个人。
她确实是用“飞”的,背后长着两双黑色的翅膀,上面并不是羽毛,而是更类似流水一般的东西。如果后面是一片白布的话,那双翅膀,就像是墨汁拨洒上去的一般,甚至鼻翼中都闻到了墨水独特的清香。
而下面的身体,却是一名普通的十七岁少女的模样。连衣长裙,香肩外露,头顶奇特的巨眼蝴蝶头饰,而这一切,都随着环境与心境的不同,不断变幻着色彩。
“眸辉,”她的嘴唇蠕动着,“实在抱歉。”
“你就不会说,不要去么?”眸辉重新将双矛交叉搭在背后,冲着少女灿笑着。
见少女不回答,他便自己答道,“是,这是我自己要去的。即使是你,也无法阻止。把责任硬推给你,这确实是很无耻的。”
“一半一半吧。”少女说道。
“一半是?”
“眸辉,”她的翅膀在慢慢拍动着,“我也知道这应该是个陷阱,至少,顺带被当作了一个陷阱。但是……”
“即使是陷阱,也必须去么?”
眸辉望向了地平线的方向。目标就在那城市之后,那山峦之后,去那之前,没有人能够预测即将会发生什么,甚至于,连目的都无从知晓。然而,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,任由那样的可能性发生,甚至连旁观都不成……
那么,依然存在的意义,又在哪里?
“小舞,你就不要去了吧。”
“为什么?”蝶舞犨着眉。
却被眸辉按住了眉心。
“那样,不就正中他们下怀了吗?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,只要你不去,那就不会出大的问题吧?”眸辉的身体渐渐上升,站到了城市的顶端之上,“而只要我去的话,就算死了,也是没有关系的吧?”
脚下的少女依然低头不语。眸辉便闭上眼,慢慢向前倾斜身体。然后,耳边,就听到了前进时呼啸的风声。
“而我存在的意义,不就在此么?”

蝶舞慢慢地降落在地上,收起翅膀,环顾四周。
这是一个街头公园。
于是,她便悄悄地跑到一条长椅上。坐下来,缩起双腿。
她现在能做的,也就是如此了。

Part40 牢狱(β)

这个房间,第一个睁开眼的,是程初。
这个房间,大家都在,未葵,光香,虎虎,以及自己。而且,所受的伤都已经痊愈。
这个房间,是一个空旷的大厅。白色的墙壁,白色的地面,没有窗户,没有门,自然也没有光。
这个房间,由此被命名为牢狱。

“我们看来是被关起来了。”
未葵懊恼地说着,但看表情,却似乎夹着一丝庆幸。
“姐姐?”
“哎,我知道了。”光香将整个身体靠在墙面上,细心聆听着。过了一会,她答道,“是珊瑚的结界。”
“罢了,果然不应该让她跑掉。”程初理所当然地这样说着,然而,未葵却有不同的意见,“应该庆幸让她给跑了,不然,现在的我们可能都已经是尸体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们现在还活着,实在是不寻常。”未葵又将视线转向光香,“那结界能突破出去吗?”
“虽然没有到‘穴’的程度……估计是为了方便进出吧。但是单凭我们的能力,估计还是出不去的。”
“而如果靠我的力量,估计还没等凿开这结界,大家就都已经死了。”
未葵低头沉思着。这时,程初又问了个蠢问题:“那,不能传送出去吗?”
“别说传送了,就算和外面说说话都不成,思维场也透不出去。珊瑚结界的结界属于法则结界,拥有的是隔断一切的能力,并不光是隔断空间。这是珊瑚结界的特点。”
程初拿出手机瞧了瞧,果然一点信号都没有。
“所以说,”未葵端坐在地上,“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,永远存在的牢狱。”

“那怎么办?”
“其实,关于火苗,我有一点自己的看法。”无视程初的疑问,未葵一本正经地说道,“虽然将他作为叛变者是很容易理解的解释。然而,解释决不会只有一种,而真相,只有一个。”
“……洗耳恭听。”光香盘起了腿。
“首先,说他叛变,是有疑问的。”
“虽然有也许有办法可以解释,然而疑点都是显而易见的。其一,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,让我们都活着?”
“或许是一时手软?”光香答道。
“别开玩笑了。同时将我们四人攻击至失去意识,而造成的伤害不仅不能让我们致死,连伤口的严重程度,还必须在短时间能够靠自愈痊愈。真的能够以为,这对于火苗来说,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?留下活口或许有理由,然而,留下我们健全的身体,又是因为什么?”
“其二,他为何既没有带走待霄,也没有将她灭口?拥有樁系统全部秘密的存在,这对守护者来说,无疑是如同核弹一般巨大的威胁。”
就这一点,连程初都不得不给予认同。
“然而,最重要的一点,则是——”
“狗,是绝对不会背叛主人的。即便,他的主人,”未葵紧闭双眼,“早已不在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程初问道。
其余的三人就和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她。最后,未葵长吐了一口气,说道:“程初,你认为奈叶联盟,是因为什么原因聚集在一起的?因为保护人类的这样的主义?……然而,在三年前,在人为世界法则被破坏之前,我们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知道樁系统吞噬人类这样的事。那么,在主义出现之前,我们又是因为什么呢?”
她站了起来,托起了背后的长发,青丝飞扬。
“奈叶联盟与守护者并没有本质性的不同。整个团队,并不是依靠着相互之间的同化产生的同识,而是通过利害关系,选择了自己的立场。我们的心中并不存在共识,也不是拥有相同志向的同志。仅仅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种种关系,勉强联系在一起的一个同盟。这就如同懿会无条件追随火苗一样,我们每一个人,都有各自处于联盟立场的理由。没有人真正关心人类的命运,就算关心,大抵也是出于一种自我欺骗。这一点,其实大家都很清楚。”她靠近了程初,“所以,我们无法通过大义要求你入伙,因为那种大义,从古至今,一刻都没有存在过。”
“因为我们身为Rule Breaker,所有的迷茫与愚昧都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淡去。在我们心中,除了立场,再也不会有任何其他的理由。”
光香在旁边咳嗽了一声。
未葵意识到自己跑题了,便回过头继续说道:“说到背叛,既可以说成是一次都没有发生,也可以说成,已经发生了无数次。”
“奈叶联盟建立初,人员曾经有过多次的变动。毕竟当时并不像现在这般,人员较为混杂,而我们并没有足够的力量,将他们留在我们的立场之内。然而,在过去了三百多年的现在,该走的人早已离去,甚至成为敌人而死去。这不能称为背叛,因为他们,从未宣誓过。”
“火苗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掌握了奈叶联盟的命脉,那并不是没有理由。我们不是傻子,如果不拥有信任的资格能够通过如此考验,机智程度已经尤为天人。然而,天人这样的东西,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。再说,如果火苗可能怀有叛意的话,之前早就有了无数次机会,此时才下手,意志未免过于软弱。”
“或许你并无法理解。然而,希望你能够明白,由于奈叶联盟并没有虚伪的大义,因此,延续三百年的各成员的联系,绝不可能这样简单就能够被改变。”
她按着自己的额头,微微闭着眼。
“所以,之后的内容,请细心聆听。”

“下面的话,是假设火苗没有叛变为前提,作出的合理推断。”
“首先,是空竹的死。他们既然说是火苗杀的,那应该也就是那样。我想换成别人也很难得手,他们也没有撒谎的必要。那么,火苗杀死空竹,到底对我们有什么好处?”
“如果空竹依然活着,珊瑚三人组必定不是我们的对手,对方不会傻到让自己的人过来白白送死。所以,必须会附上一位和空竹同等级的铸造者。如果派过来的不是火苗的话,我们将必死无疑,而如果是火苗本人,如果他不彻底地除掉我们,双重卧底的身份也很可能被败露。”
“所以,空竹必须死。”
“而我们与铓秋等人的战斗,虽然结果是险胜。但在他们看来,我们已经是必输无疑。事实上,如果没有程初的梦,我们决不可能取胜。如果我们假设火苗清楚这一点,甚至于,程初的梦就是火苗为我们传送的信息。那么,双方的判断,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。”
她抚摸着身边雪白的墙壁。
“而这结界,对于我们既是牢狱,同时也是护壁。在这样的结界里,我们无法探知到外界的存在,而外界,同样也无法探知到我们的存在。一切事物都具有双面性,如同我们今天被困在这里,那么,就不会被卷入,外面更糟糕的状况之中……”
“你是说,火苗是为了保护我们?”程初问道。
“我并没有这样说。实际上,火苗这样做的结果,在不了解奈叶联盟真相的守护者眼里,就是那虚伪的示忠。至于目的……”未葵望向了光秃秃的天花板,“已经不言自明。”
“当然,这些都只是猜测。然而,这个猜测,现在已经成为了最大的可能。”

这个夜晚,星光在结界之外闪耀。
这个夜晚,她的心里是一片空明。
这个夜晚,有人为她讲述了一场未入终局的棋局。
这个夜晚,已经渐渐迫近了黎明。

Part41 回忆(α)

躺在床上,思绪在记忆中回旋飞转。最近发生的那些事……
那个选择,果然是错了么?

我不明白,因为我是个笨蛋。许多人都是笨蛋,所以,并没有关系。然而,光想着事已至此,已无法改变……除了这种消极的想法,应该还有别的出路吧?
此时此刻,我存在于此。我自私的希望,世界可以由于我的存在,而变得更加美好。然而,道不出美好为何物的我,许下这样的愿望,果然是在自欺欺人么?
我只是在希望,自己生活的世界,能够变得更顺心如意么?

黄舒俊的事情,的确有些失策。
还是说,与雨霖相比,智商低下的我,做出的选择就注定是错误的么?
明明,我和她的想法,都是一样的。都是希望,能够同时保住恋人,与挚友。
而我,就是个傻瓜么?

始终在重复——
许多年前,我的那个选择,创造了我。
虽不后悔,然而,这个选择却给我制造了那么多的弯路。做为一个蹇品,想要得到世人,乃至自己的承认,实在太难。
而我,竟一直在一错再错么?

突然看到了姐姐的相貌——
一点没错。
她的相貌,分明和教堂里的那个安修丽娜一模一样。

Part42 真相(β)

虹渊,就站在那里。
这里是一个教堂,远处的风琴,不知为何一直在不断地响着。也许听到乱弹的钢琴声会有阴森的感觉,那这个,也未免太“巨大”了一点。
火苗从另一边走了过来,到他面前一丈距离的时候,停住了。
“好啊。”虹渊吐了一口烟,说道。
“要是打招呼的话,”火苗笑着,露出了牙齿,“把武器化出来是干什么?”
“嗯?这个?条件反射吧。”
他挥了挥手,但完全没有收起来的迹象。
“你这是想干什么?”火苗突然不笑了,“切磋一下倒也可以。”
“切磋一下?”虹渊跳了一下,弓起腰,“哇!”
他嚷嚷着:
“原来一对三……也可以叫切磋啊?”

鞭剑飞舞,直接化为了风暴。火苗并没有打算留力,挥舞着剑柄,同时操纵着无数的剑刃。虹渊灵活地在这些忽冷忽热的剑刃中穿行,虽然偶尔会被打中,也就是身体歪了一下,然后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前进着。
在他终于靠近了火苗的时候,天上突然降下了一根如同圆木一般粗细的鼓槌。
空竹突然出现在了这个房间中,窝着腰,脑袋却还是顶到了天花板。在虹渊转移目标的瞬间,空竹突然整个缩了下去,虽然虹渊的行动速度已经很快了,但等他跃空并反应过来的时候,空竹已经缩到了人眼看不到的程度,在地面的裂缝中消失无踪。而这个时候,鞭剑的碎片也追了上来。
这次并没有躲开,但是,虹渊也没有受伤。
懿站在教堂的角落里,摇着头。
“真不愧是樁系统的最后防壁,竟然可以在两位铸造者面前坚持这么久。”火苗看起来挺轻松的样子,就像赶羊一样把虹渊在天上抛来抛去,“也罢,我们本来也没自信把你瞬间干掉……”
虹渊突然延长了手臂,穿过剑刃的罅隙直击向火苗,却又一次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巨大化的空竹砸在了槌下。
他重新长出了手臂,并将武器化了出来。
“小强就是讨厌,哎……”
火苗抱怨着,突然将所有剑刃重新连为了一体,恢复成了原本宽剑的模样。接着,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,虹渊被一把大剑扎到了墙上。
那把大剑竟然是由翡翠构成,上面镶满了宝石。握住剑柄的,是一名同样穿着华丽衣物的少年——
奈叶联盟首领,翡翠之珠辉,白豚。
虹渊笑了笑,双手夹住了剑身。即使只是接触,他的双手也被渗出剑外的气息在瞬间侵蚀成了白骨,但是,这仍然让他获得了一个向上的力量,主动让大剑切过了自己的身体,从下方划出。最终,他暂时成了自由身。
然后,扎入了一个不起眼的“穴”。
混乱的风琴声,停下了。
白豚拔出了墙上的大剑,落在了地上。激烈的剑光仍在剑身附近冲突激荡,并未现出收敛之势。

天上降下来一个人,浮在空中。穿着一件很普通的修女服,棕发碧眼,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。她捂嘴笑着,轻灵的笑声在整个教堂里回荡,那个瞬间,就如同听到了,天堂的低吟。
白豚等人虽然没有见过,然而,那张脸毫无疑问,就是光香在教堂里遇到的那位小修女无疑。
安修丽娜?爱德华兹吗?
“你……就是红夜之白镜,施翩?”白豚上前一步,看着在上方摇摇晃晃的安修丽娜。安修丽娜慢慢降落到地上,但还是和地面保持着几公分的距离。“翡翠之珠辉,”她用手在头上比了比,“这样看起来,你好象还没有我高俄。”
“别装了。”
安修丽娜微微一笑,转了几个圈,又浮上了半空。
“翡翠之珠辉,你已经知道了么?”她居高临下地说着,微微倾斜身子,像躺在了空中的摇篮中一般,“我是,整个事件的组织者,这件事?”
“是的。”
“真是个没趣的家伙。”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红夜之白镜?如果……樁系统根本没有消失的话。”白豚将大剑深深地扎在地上,持剑而立,“还是说,事实并非如此?”
安修丽娜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中指,仔细端详着,“哎,你竟然知道?”
“我以为我是谁?”
“那么……”她戏弄似的瞟着白豚,“为啥,却不肯告诉你的手下呢?”
“——翡翠之珠辉,你还真是个,懂得利用人心的坏蛋呢。”
“这是我的罪孽,而我,一直在尽我所能进行补偿。”白豚猛得拔剑,直指着那位混血儿,“我只想知道,你到底想干什么?如果,目的根本不是天选之人,程初的话。”
“天选之人,程初?”
她突然笑了起来,看起来真的很开心。当她笑的时候,竟然真的让人有了,不忍下手的犹豫。然而,一旦笑声停止,寒意,又突然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灵。“真是个不错的笑话呢。”
她捂着嘴,细喘几声,“不管是天选之人,还是樁,都是些,让人无法拒绝的借口呢。谁会知道,樁系统自时之放浪者创建以来一直存在着的呢?而天选之人,则更是……”
“为了引出蝶舞?”白豚打断了她。
“蝶舞,她会傻到乖乖地跑过来?”
“那你……”
“以程初为目标,”她歪着脑袋,“可不光是为了引出蝶舞俄。”

懿一直在看着安修丽娜。
然后,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:她原来并不是在飞。
本来,Rule Breaker想要飞行,要么是依靠独有能力的变化,要不是依赖特殊性质的武器,并不是那么常见的事情。而安修丽娜这家伙,她的上面,分明有些细线在闪动。
天花板上落下数根细线,系在了她身体的各个关节上。每当细线松弛或紧绷的时候,安修丽娜就做出了相应的动作。
看起来,她就像是个被人操控的傀儡人偶似的。
一想到这里,突然寒毛竖立。

Part43 交换(β)

整个房间似乎颤动了几下,眼前出现了重影。
屋里的人当然都感受到了这一点。最终,未葵确定了。
那是,外面的声音。

“未葵。”
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。那个声音程初也认识,是铓秋。
“我是铓秋。”
“这个我知道。”未葵平静地说着,“你的声音怎么传进来的。”
“珊瑚这个结界啊,可以算是个多重结界。我就是把关于声音那个结界给劈开了。”她停了一下,“我想跟你们谈个条件。”
“条件?”
“你们要是同意的话,我就放你们出去。只要把关于空间的斩开就可以。”铓秋继续说着,“这个,你们应该会考虑吧?”
大家互相使了个眼色。
“什么条件?”
“保护眸辉。”她说道。
“为什么?”
“什么为什么,需要吗?”她开始不耐烦起来,“很合算吧,也就是你情我愿,搞那么清楚干嘛?”
“眸辉已经来这了?他来这干什么?”未葵又问道。
“你别管好吗?”
铓秋这次的语气出奇得客气。虽然不明白她与眸辉有什么关系,但显然,这个交换是很具诱惑力的。
“你不是说,火苗是为了保护我们……”程初附到未葵耳边说道。
“嗯,但那是他强迫我们的。而且那只是一个原因,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示忠。”未葵提高了嗓音,“我们要能出去,自然是更好。”
“那么说,你们同意了?”铓秋在外面问道。
“嗯。”
只听到“哗”得一声,眼前的墙壁,瞬间破碎出了一个缺口。

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?”未葵问道。
“你还问?Rule Breaker的武器恢复周期是一周,就我来说,就是一天恢复一把。既然我刚才用了两次,然后用光了……不就是两天吗?”
此时,铓秋的背后已经是空空如也。

Part44 压制(β)

“主角既然已经上场了……”
安修丽娜扬起了双臂。
“配角统统给我下场吧!”
在眸辉悄悄摸入这座教堂之后,惨剧,就这样无法抗拒地发生了。

程初刚刚跑到通道出口,只看到有个东西在眼前一晃,前面的虎虎就被削成了肉酱。然后另一个影子晃了过来,撞到了自己胸口,觉得像被一颗篮球大小的子弹打中了似的,撞到了旁边的墙壁,内脏迸裂。
然而,依然活着,甚至没有多少痛苦,仅仅是动弹不得罢了。
这就是……自己已经成为Rule Breaker的证据吗?
稍微看了看周围,未葵也被击倒在另一侧,混身是血,已经失去了意识。而光香,则无力地在挂灯上倒吊着。
这,仅仅是几秒钟的事情而已。
场内暂时还能行动还有三个人,除了火苗空竹外,还有一个不认识的,挥舞着大剑的少年。而那个叫做懿的男子,就躺在自己的身后。
他早就失去了意识。
这都是些什么?程初望向上方,在上方飞舞的,竟然全是握着各式武器的布娃娃,而且清一色的,身形幼小,长裙飘舞。
看不清有多少数量。但看这架势,少说也有百余。
火苗与空竹都在以完全状态战斗,然而,仅对一只,竟然都有些吃力。其他的人偶就是看着,转了几圈,突然冲向了两人。
大剑少年闭目凝息,突然也分裂出了百余镜像。挡在了两人面前。
人偶们暂时停止了进攻,静默了一段时间,便一对一地冲向了每一个镜像,用自己的方式,成功将所有镜像绞杀。
而本体,自然也逃不出这命运。
待到回过神的时候,房间内已满是血污,谁都再也无法动弹。

房间里唯一立的人是——
以前在教堂里遇到的那个小修女,安修丽娜。
她正浮在空中。人偶们大多都收起了兵器,围着她,跳着优美的舞蹈。剩下的几只,则警戒地绕场而行,看到程初后,却是瞟了一眼,便又忽悠着飞走了。
因为自己,根本不能反抗么?
“翡翠之珠辉,你没有想到吗?”安修丽娜笑着说着。那份笑,无比纯洁,没有哪怕一丝邪气。
“这不可能。”白豚伏倒在地上,皱紧了眉。
“不可能的事情不是已经发生了不少么?所以,这不过是因为……”人偶们全都和她一齐指着白豚,“你错了而已。”
“就算你从来没有错过,但是这次,你真的……错了呢。”
安修丽娜的本体晃悠着靠近了白豚,低头对他说道:
“不过,白豚,我倒想问个问题啊。你到底是怎么知道,我没有把程初作为目的呢?她可是天选之人呢,本来,我们应该是非常想要的啊。就算,这与樁无关。”
“你要想把程初弄到手,修道院光香那次就可以做到了。”白豚答道。
“是啊,可是如果真弄到手了,守护者们肯定就藏起来了,我也不好让他们再和你们打。没有大的法则波动的话,就不好把眸辉和蝶舞引过来了。我的目的又怎么实现呢。偏偏,唯一知道樁的情况的虹渊又想趁机干掉你们,也不揭发我,他还真以为,我的目的也和他一样呢。”
“这些守护者们,脑子已经腐朽了。所以我呢,正好就顺水推舟了。”
白豚用力挣扎着,终于用双手撑起了上身,仰头说道,“但是,红夜之白镜,你要说我错了,那可是你错了。”
“你是说,你早就预想到这样的情况了?”
“正是如此。”
“那你是傻瓜么?”安修丽娜摇动着食指,“干嘛不跑开嘛,抛下这帮废物自己一个人跑掉不就好了,干嘛还自己来送死呢。”
“因为,我们并不是来送死。”
安修丽娜一脸费解的样子,“翡翠之珠辉啊,你说的话我真的不明白,你们和我作对,可能会有胜算吗?”
她的眼珠咕噜咕噜地转着,突然有了个想法。
“你是说,因为程初是天选之人?”
白豚并没有回答。
“她是天选之人?不可能的啦。”安修丽娜笑得颠颠的。

“因为,天选之人……不就是我吗?”

Part45 天选之人(β)

“天选之人永远只可能有一位。”
安修丽娜的身体正在渐渐上浮,“而那个人,就是我。”
“所以,这就是,程初不是天选之人,决定性的证据。”
她的眼神沉寂了下来。
“程初,应该还记得我的,不是么?”

“其实最初确定天选之人的,并不只有你们。守护者也探知到了天选之人的存在,而他们出于各种考虑,诸如我已经足够强了,容不得第二个这样的人的存在,以及其他的一些考虑,干脆就让我去除掉她。”
“那个人就是你哎,程初小姐。”她将视线指向了程初。
“虽然我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,便跑去你那看了看。果然就是个普通的丫头罢了,虽然确实有Rule Breaker的潜质,却一点点天分都没有表现出来。”她坐在空气中,晃动着双腿,“将来能不能觉醒都不知道呢,虽然除掉就是一念间的事情。但我,却不怎么喜欢对小孩出手。”
“本来就是守护者那帮老头要求干的事,明明已经知道我是天选之人了,却说什么保险起见。我干嘛要听他们的,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。所以我就跟他们说了,这种事我不干,他们就说,你不干我找别人去做。然后还真让别人来了。我可是天选之人呢,他们竟然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,于是,就顺手把来的人,全部咔嚓了。”
她做了一个剪刀的动作。
“他们当然不敢把我怎么样,然后就说……那你就先看着她吧。真是帮神经过敏的家伙,不过反正我也挺喜欢这小孩的,干脆就顺水推舟了。”
“自从我加入他们后,就整天要求我做这做那,用各种方法教唆我去灭掉奈叶联盟。我干嘛要这么做?虽然我是天选之人,一样有可能马失前蹄吧。非要和那帮家伙做对,那对我有什么好处?这件事也是这样,做出一副我必须听他们的样子,不明事理,想想就是气人。”
“程初,你可不要误会。虽然我看起来是在保护你,其实,我仅仅是看他们不爽罢了。而且,谁又能想到。让你活着,竟然给了白豚那家伙,好大的一个烟雾弹呢。”
“红夜之白镜,那你……”白豚挣扎着问道,“为什么要加入守护者?”
“为什么?当然是为了守护樁系统了。虽然椿系统并不需要守护,但是凡事总有意外。而且,活下去,和我不是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吗?”
“仅仅为了活下去,那不可能。”白豚反驳道。
安修丽娜眯缝着眼睛,“白豚……你真的,很讨厌。”
人偶挥舞着长枪,扎入了白豚的后背。

白豚终于也失去了意识。安修丽娜看了看四周,现在还有意识的,就只剩下程初一人而已。
“程初,还真奇怪。”安修丽娜嘟着嘴,“你怎么,没有什么反应。”
“以前,不是那么黏我么?还是说,已经物是人非了吗?”
程初仍然没有言语。
安修丽娜飞了下来,坐在程初身边。人偶们仍在紧张着盯着程初的一举一动。过了一会儿,程初说道,“你也该明白,物是人非,是不可能的。”
“嗯?”
“你当然是我姐姐,永远都是。”程初低着头,看不到表情,“每当我看到自己的时候,就会想起你。忘记又怎么可能?所有的爱,都不会随着时间而变更,因为,那就相当于,爱着自己一样。”
“这样吗?”
“但是……”程初的语气变得急躁起来,“我却是程初。我拥有的是自己的记忆,自己的经历,自己的判断,所以,我就是我。这确实是相互矛盾的两面,然而……”
“姐姐,”她接着说道,“你所做的事,我无法赞同。”
安修丽娜眯缝着眼,并没有动作。
“不管你觉得我这种想法是幼稚,还是别的。今天,如果你不能为你的所作所为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,而只是以‘我是天选之人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’或者‘只要我好,其他人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’来应付我的话……”程初抬起头,脸上是鄙夷的笑,“我想你也找不到。”
“那么,我将会厌恶到……希望你去死!”
程初站了起来。
身边全是人类的血,散发着如同从地狱传来的腥味。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,一凝神,那枚绿色的板指又出现在了自己的指间。

数个人偶突然从程初头上降下,每一个,都拥有能够让火苗陷入苦战的能力。
程初只是一拳,就将它们全部击飞出去,穿透了教堂的墙壁。
外面的光芒,透过破洞射了进来。程初在这光芒下,向着已经飞向上空的安修丽娜慢慢走去。
已经,到了黎明了么?

姐姐,你永远是我的姐姐。
然而,此时此刻,我们却处在光与暗的两端。
具体的我也不懂,而我天选之人,虚空之舞袍,萧声……
现在,只愿意这样做。
那么,请好好祈祷,等待着,这上天降下的神罚吧。
我也知道这只是个理由。然而,既然你已经做了这样的事,差不多了。

Part46 n vs 1(β)

人之初,本善,本恶?
抛弃所有之后,程初的心,只余下一张白纸而已。
一晃手,眸辉的双矛,突然出现在她的手中。

“为什么一定要照顾蝶舞呢?”铓秋问道。
眸辉双矛拄地,表情慵懒。
“知道吗,蝴蝶是一种对人类有害的害虫。”他笑了笑,“但是,我却很喜欢呢。”
“因为她吗?”
铓秋无可奈何地摇着头。

双矛猛得投出,弹开了中途拦路的人偶,并向着安修丽娜的主体猛刺过去。巨大的法则波动突然那产生了,在程初反映过来的时候,明明已经到达对方身边的长矛,竟然是向着自己刺来,与自己只有数厘的距离。
缩小的法式被瞬间施放。程初成功缩小了身形,勉强躲过了这次反击。

“头领,你若如此执迷不悟的话,恕属下直言……他说不定会杀死你的。”
身着古装的空竹,半跪在一位少女面前。眉头紧锁。
“空竹卿,我理解你的处境。”名曰琴音的少女扶起了他。
“然而,如果不这样做的话,我与死了,又有什么区别?”

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我的逆转之力。”安修丽娜同时操纵着百余人偶,依照阵法向着程初攻来,“你是没有胜算的。当然,既然事已至此,我也不能再让你活着了。”
“对不起啊,小初。”
程初一声不吭地架起了空间护盾,顶下了前四十九次冲击。在盾终于破裂的时候,她轻轻嘘了一声,突然瞬间飞到了安修丽娜背后。

“未葵,你为什么就不能给姐姐一点面子呢?”
光香嘟着嘴,甩着手中的狗尾巴草。
未葵站在远处的那棵树下,透过树叶的缝隙,看着那一个个闪亮的光点。
“可是……那不就是姐姐你,希望的吗?”

她的手里,是懿的手枪。
调整了可能性后,本有95%以上的可能性能够命中心脏,然而当枪声响起之后,程初突然发现,被命中的却是自己的心脏。

“你和虎虎待在一起,难道就……”
光香一脸不爽地倚在懿身边,“我尝试了很久了,还是不成。偏偏这次任务……最后搞到只能通过社团接触……”
“这不怪你。”懿微笑着。
“我能够忍受,仅仅是因为,让她死去的罪孽罢了。”

虽然模仿这个能力有些不舒服,但现在也只能如此。程初快速构成了一颗新的心脏,通过思考,马上明白了安修丽娜能力的特点。她能够做到的就是纯粹的逆转。除了方向,速度,甚至连受害的对象都能在自己与对方之间逆转。
但是,因为我可以模仿虎虎的快速恢复能力。她铁定不敢与我两败俱伤。

“虎虎,是个死人。”
虎虎十指相交,放在胸前。
“所以,很多活人的事情都不懂。但是,我还是希望,能像一个活人一样活着……”
懿抱住了她。
“你到底……在说什么呢……”
随后,懿的眼泪便落了下来。虽然,他早就知道,虎虎,已经不会哭了。

程初便拿出了火苗的宽剑,并立即展开成了剑刃的风暴。
在这热与冷的风暴之中,程初逼近了安修丽娜,并将她和自己,一并笼罩在了这片死亡的漩涡之中。
即使安修丽娜使用逆转的能力,也只能回避了自己受到的伤害,同时将程初的伤害转换到自己身上。无奈之下,只得操控人偶,一一挡开了这些剑刃。
程初迅速回复了伤势,踩着剑刃向前了几步,突然被面前的人偶一巴掌拍飞。

“谢谢了。”
白豚说着。然而,火苗的表情却满是不屑。
“要谢也去谢你的剑吧。谁让我,竟然对她宣誓了呢?”
火苗摆摆手,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房间。

“程初,你就不能乖一点吗?”
安修丽娜已经有些急躁了。
“笑话,已经二十一岁了,怎么可能还像个乖宝宝一样。”程初抹去了嘴角的血迹,“反而是现在,你更像一个小孩吧?”
安修丽娜突然操控人偶停止了攻击,并让其中一个人偶,向她自己挥了一剑。
早已看透对方招数的程初,也变化出了未葵的双剑,并将两把闪电构筑的短剑,一并向自己腹部刺去。

“哎,别哭了。”
光香抚摸着自己怀里的未葵,她的泪水,浸透了她的衬衣。
紧紧抱住,然后说道:
“也不能,因为我是姐姐就……我不过就比你早几分钟……”
正说着,她的眼泪,也落了下来。

任何力量都是双向的,逆转亦然。
攻击自己固然是可以让对方受伤,但是,如果对方也同时在用更大的力量攻击自身的话。那不过是一次伤害的交换罢了。
安修丽娜猛得住手,并取消了逆转法式。而程初的那一剑,自然也没有刺下。
由此,终于告一段落。

Part47 理由(β)

“程初。”
安修丽娜的语气明显的软了下来。
“我只是,想杀了眸辉而已。”

“那些人,并没有死。我刚才下的指示只是将他们弄晕罢了。”安修丽娜暂时将人偶收了回来,摆出了防御之势。
“让我,把眸辉杀了就成了。”她问道,“这样,总可以吧?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恨他。而且,这种恨,你一定能够理解的。”安修丽娜一直喘着气。当然,程初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,“从头说起的话……首先,眸辉,是我的父亲。”
父亲?
“虽然一般来说,Rule Breaker很难同时出现在亲人当中。但是,也不是没有这个几率。真讽刺,我和他,就陷入这个意外之中。很多事情,你并不明白。”
程初沉默了。
“你知道,‘不能让人类发觉Rule Breaker的存在’和‘Rule Breaker永远不会变老’综合在一起的结果是什么么?是的,结果就是,永生的Rule Breaker永远不可能过上人类的生活。因为,在同一个群体中,最多也就能呆上五年,随后,就会因为外貌的差异而导致疑问,唯一的办法,就只有离开。在别人看来,就是简单的失踪而已。”
“但是,对于我来说,却不是……”
“因为我也是Rule Breaker,无法被简单的法式所欺骗。偏偏这个家伙,却在离开的时候,给我下了这样一个控制法式。”
“‘忘记我吧,原谅我吧。’这样的。”

安修丽娜一时没有说话。程初认为她已经讲完了,就说道:“我一点也不理解。”
“你当然不理解!你当那个时候的我,可以自由操控自己的能力?许多反应都是应激性的,所以,在他使用那个控制法式的时候,我的逆转法式,也同样生效了。”
“你明白怎么回事了吧?”她冲着程初吼了起来,“你现在明白了吧?”
‘忘记我吧,原谅我吧。’
经过逆转后,就成为了——
‘记住我吧,憎恨我吧。’
“但是……”程初虽然震惊,还是犹豫着说道,“你既然也知道这只是一个事故……”
“只是一个事故?那你倒告诉我,你现在通过模仿我构成的人格,是不是也只是一个事故?”
安修丽娜的话让程初的心揪了起来。
“管它事故也好,无论是什么理由,但是,那东西,已经成为了我人格的一部分。你叫我让他再扭回去?人格是那种可以扭来扭去的东西吗?我就是我,不管如今的我从何而来,我的经历,我的感受,全都和那个错误的法式纠结在了一起。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否定现在的我,所以,我的人格就是对的。”
“所以,我想让他死。也是对的。”
程初思考了很久。然后,望向了安修丽娜。那个人的言论,我无法否定。因为,拥有同样问题的自己,无法将自己一并否定。“我”就是这样的东西,过程统统无所谓,关键的只有现在。那么,现在的我,在想什么,想做什么呢?
中指上的绿色板指均匀地流动着虹光。没想到,我还真的,不仅仅是个普通人类啊。
但是,我想要做的,又是什么呢?
我想要的,其实是一些很简单的东西而已。

“姐姐,你的要求,我不能满足。”
“为什么。”安修丽娜虽然这样说,神情却很镇定。
“我的理由很简单。一,我不管你有了没有杀他的理由,但是,他绝对拥有,活下去的理由。既然我不能否认,伤害了那么多人的你。那么同样,他的罪,不足以让他死。第二,我们之前和铓秋有过约定,要让眸辉活着。要这么随便就食言的话,我可不喜欢。”
程初看着自己的指尖,“而最重要的则是。我就是……单纯地想要阻止你罢了。”
“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做出的行为,很显然是不对的。如果这个世界拥有神灵的话,一定会阻止你的。所以,我只是在代替他……”
听到这里,安修丽娜的神情突然凌厉起来。
“程初,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“何谓善,何谓恶?如果是大义为善的话,自私就是恶吗?何谓真,何谓假?如果本性为真的话,被外界篡改就是假吗?何谓己,何谓他?如果自我是己的话,别人就是他吗?何谓对,何谓错?……”她冲着程初喊道,眼角有了泪花,“如果我是错的话,你就是对的吗?”
“何谓道德?道德一定就是对的吗?如果说法律是人制定的,道德难道就不是吗?法律未必会将人类带向更好的未来,道德就可以吗?说到底,所谓的更好的未来,到底又是什么?如果既无私欲,也无冲突,那样的千人一面,平静到令人乏味的未来,到底是无限美好的延续,还是人类寿命的终点?”
“随便那神罚和公理来说事,你真以为,你就是正义吗?”
程初咬着自己的嘴唇。
“你误会了。神灵这样的东西,我又不是真的想做。”程初微笑着,“我只是,想作为一个人类活着。而我所作的,也只是在贯彻人类,那点小小的愚昧罢了。”
“就算是自诩为神,也是一样。”

安修丽娜的一百零八只人偶,在言语间,已经聚集在了一起。
她们依次扶着前面人的肩膀,像叠罗汉一样构成了一个椎形。能量在最顶端的人偶手中聚集,突然,从掌中爆发了出来。
那炽热的光的风暴,力量的强弱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。
而那目标,则是眸辉。
程初便同时化出了铓秋的七把武器,并且,将它们砸向了那片炙热的光。

铓秋,我就帮你做一件事吧。
为了保护你所爱的人。你来到这里,并存在在这里,决不是没有意义的。
所以,你的力量,就为我所用吧。

Part48 琴音(β)

我作做的,并非正义吗?
所于影的一端的,其实是我吗?
我不过是一介人类而已,这样的事情,怎么可能会懂。
光芒散去后。程初,依然站在那里。

“放弃吧。”程初说道。
她当然不报有希望,也就是,随便说说而已。到了这个阶段,还能说什么呢?无关正义,无关善恶,她们两人,仅仅是处在不同的立场罢了。
正义这种东西,不仅是程初,就算是安修丽娜也不明白吧。百余年的时间,想让一个人变为神,还远远不够。
想要成为神,所需的时间,何止万年。
安修丽娜并没有回应,只是重新布置了人偶的阵型。光芒在每个人偶身上飞转,愈发得浓厚起来。那是纯粹的力量表现。既然在变得越来越浓,那么,当下一次爆发的时候,就不会像上次那样小儿科了。
整个教堂,已经变得破破烂烂,外围的结界也在渐渐崩坏。看来,下一击,就是最后了。
程初并没有阻止她,而是慢慢走到白豚身边,取出了他兜里的短刀。

白豚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,微微睁着眼,看着程初在召唤七支剑时,绿色板指的碎片,看着,自己的武器被程初拿走,然后,程初的发结被突然打开,黑亮的秀发散开来,突然发出了翡翠般的光芒。
那光芒无比纯净耀眼,整个教堂,仿佛全部浸入了这片绿的幻影,甚至掩盖了,全部人偶的光芒。程初双手握住剑柄与剑鞘,猛得一拔,竟然拖出了一把巨大的长镰。
——通体碧绿,珠光闪耀,华美不可方物。
随着这一拔,发丝的波涛愈发汹涌起来。全身环绕着无数狂笑着的精灵,而刃尖,则达到了亢奋的顶点。这并不是什么幻影,那些尖锐而醇厚的激情,在绿色的波涛中,此刻都拥有有了实体。似乎醉着酒,却又无比清醒。白豚突然想到了一个词,突然脱口而出:
“琴音……”
“已经死了。”程初回头望了白豚一眼,猛得将巨镰向后一拉。飞舞的狂妄略微有了收敛,聚集到了程初身后,然而谁都知道,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罢了。
安修丽娜的人偶突然发生了爆炸,从最尾端的开始,依次向前推进,所有暴开的人偶都化为了虚无,并将所有力量传给了前面的一人。在那个瞬间,光芒甚至压过了那片绿光。最终,为首的人偶终于挥出了最后一掌……
短暂的停顿后,力量,暴走一般地冲刷着周围的空间,从它的掌间释放了出来。
程初向着那片光芒挥出了一刀。只是简单的一刀,竟然挡住了那片光芒,并将它停在了中途,慢慢退后着。

“我Ansionria li(安修丽娜?李)的一生,绝不容你这个蹇品来否认!”
耳边回响着这样的话。看看四周,整个空间,已经变得残缺不全。
在剧烈的冲击中,程初回过头,对着白豚说道:
“我乃天选之人,虚空之舞袍,萧声。”
她的眼角,突然出现了泪。

“姐姐。”白豚盘腿坐在地上,歪着脑袋。
“怎么了?”
“嗯。”
“难不成……”琴音蹲了下来,“你也想阻止我吗?”
“姐姐要做的事,我当然是支持的。”白豚结结巴巴地说道,“我就是想问问,这个……”
“就是‘爱’吗?”

Part49 never cry(β)

过了许久,有人站了起来。跌跌撞撞的,是眸辉。
他向前走了几步,突然摊倒在地上,牙光紧咬。接着,慢慢地抬起头,瞳孔突然缩紧了。
在那个瞬间,他的眼里再没有别人,虽然程初就在他的脚边,也跟没看到似的,一步一步地迈向前方。白色的背景下,有一条路。每一个脚步,都在缩短着与目标之间的距离。大口地喘着气,他终于伏下身,指尖触到了她的手臂。
尚有余温。
但是,横跨胸口的那几道暗红色的裂缝,已经不再喷涌的血液——和静止的心跳,她已不可能存活。
安静地跪在地上,将她整个搂了起来,突然觉得她还活着。便将食指放在额间,为她注入了最后的记忆:

插入眸辉胸口的长枪,和她脸上无邪与满足的微笑。

Ansionria,我的女儿。
这全都是我的错。眸辉突然心口一痛,离开的步伐便软了下来。在那个瞬间,他真心的希望,插入自己胸口的长枪是真的,自己的死是真的,和她的笑……是真的。
然而,那些都不是。即使再做什么,都已经无济于事。只是傻……
可是为何,竟会如此期望自己的愚蠢?
眼中无泪,在别人眼里,那就是无情。然而,我的眼中终究无泪,而且马上也想到,刚才的想法只是一时激动,意气用事,愚蠢之至。步子渐渐变得坚实起来,便信步离开了,一次也没有回头。
留下了两行坚实的痕迹,每一个足迹,都深深地陷入了水泥地面,仿佛上面压着千钧重铁。

程初醒来的时候,看到的,是大家关切的目光。
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,自己则一直沉睡着。总之,并没有死,似乎也没留下后遗症,残废伤疤什么的。事件似乎得到了完美的解决,然而,眸辉和蝶舞却在大家醒来之前,便已经消失无踪。
“这样也好。”
“你是好了,我们可是挺郁闷的。”光香都着嘴,“这不都是他的错么,那个黑瞳之微光……”
“而且蝶舞和眸辉统统都给跑了。瞎忙活了一场。”
程初稍微将视线向上抬了抬,光香这家伙,竟然还在玩她的EVE。
“说起来,这场闹剧,好像全是Rule Breaker自己的错吧。”
“但是,我们依然不能,伟大到否认自己。”未葵也在这里。
她顺着程初的视线向周围望了望,便适时地说道:“其他人都没事。差不多,你是受伤最重的一个。”她轻笑了一声,“只是,这里被下了臭男人进不来的结界罢了。”
“这样都可以?”
“开玩笑的。俄,对了。”未葵坐在了她的床沿,“虎虎回去连接去‘塔’的通路了。谁让我们之中,她恢复得最快呢。”
那个家伙,明明在我眼前给削成了肉酱的……还真的是吓人。
但是如果这样的说的话……
“安修丽娜,确实没打算除掉我们。”
“那个安修丽娜,加入守护者的目的到底是?”光香扭头问道。
“谁知道呢?因为樁系统不需要守护……她应该就是利用他们,寻找眸辉罢了。”未葵托着下巴,“守护者和我们,不是一样的关系么?”
说完这句话,未葵似乎想起了什么,径直走出了房间。

“事关全人类的大事,却比不过个人的小事。”未葵靠在墙上,自嘲地笑着,“这真是令人讽刺。”
“这,不就是,你们人类吗?”
转过头,珊瑚已经没了踪影。

“这是什么?”光香也走出了那个房间,来到了走廊上。
白豚和懿都在那里。
“那个混血儿的手机上拴着这东西,上次是直接传送主机,所以没传过来。她没事挂个这么大的干嘛?”光香把那个挂饰在手上抛了几下,便将它打开了。
里面是一只鲜艳的蝴蝶标本。
“你们说,这个是不是和蝶舞有什么关系……”
白豚,懿都愣了一下。然后,他们转过头,再也没有言语。
“巧合,吧。应该。”
懿说道。
盒子里写着:To Ansionria。

Part50 千针(α)

我闭上了眼睛。
再睁开时,便看到了熟悉的学校街道。
这里有不少人,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。或沉思,或嬉戏,或交谈,要不就是,简单的大脑空空。从那里走来,又从这里离开。每个人,心里都有一个巨大的坑。
怎么看,这个世界都是真实的。
一切有美感的事物,都具有秩序,有其原因吗?
站在街道中央,一凝神,时间再一次飞快的向前回溯。

无数个白天和夜晚之前,这个世界,又是什么样子的呢?
太阳绕着地面不断地打着转,树叶从地上直飞上树梢,渐渐缩了回去。接着,楼房便一栋接着一栋地从地面上消失。马路变成了平地,平地里出现了平房,随后,一切就混杂在一起,再也看不清。
城镇变为了田地,田地变为了荒原。再之前又是什么呢?
整个世界,突然变成了一片白。
我向前走了几步,这才发现,下面有一个大坑。一架旋转楼梯正在回旋向下,直通向深处,看不到尽头。
回过神的时候,已经站在了阶梯上。于是,便扶着白色的扶手,慢慢向下走去。
这里,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?
刚才回溯时光不过亿年,如果是真实的世界的话,至少也该能看到些太古时期的景象。就算地球在那之前并没有诞生,至少也应该现出宇宙的风景。
然而,这片白色的世界,到底代表着什么?
白色,代表到底是虚无,还是由RGB三原色构成的光呢。
犹豫了一会,便翻过栏杆,直接向着那个深深的坑洞跳了下去。耳边一片寂静,没有风声,也没有实感。在空中悬浮了一会,突然落到了地面上。
下面空无一物。仔细望去,某个地方,有一扇门。
走过去,打开门,有个人站在那里。
闭着眼,快三十的样子,身着唐装,头上绑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花结。
“你来了啊,程初小姐。”

“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
“其实我也不清楚呢。大略,应该是人类集体意识,亿年之前的记忆吧。”女子取出了腰间的酒壶,“顺便问句,你认识我吗?”
“谧静之涟漪,千针?”
“果然答对了!”千针拍了一下我的肩膀,退后了几步,“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。并非现实,当然也不需要遵守现实中的规则。”
“这里,在一般人口中,就被称为梦境。”
千针仰起头,喝了一口酒,“不过,话虽然是这么说……但是彼此间没有联系的话,梦境也不能随便就连结起来。你之所以知道我的名字,是因为我和你已经相遇。那些你不认识的人,我想让你们连结在一起,却是不可能的。所有的结果都必须有其起因,没有牵絆的两人,就永远无法在梦中相会。”
“你,倒底做了什么?”
“一般人都以为,我的能力仅仅能够用于窥探某个人的梦境……然而,梦境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呢。”千针摆摆手,突然跳到我的身后,搂住了我,“人们记忆中的梦,往往只是梦的某个剪影。而梦境实际上,就如同那镜中世界一般,是一个与现实不同的,完整的世界。在梦中,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分身。然而,由于它们遵守的是梦的秩序,所以,谁都无法将其解读。”
“所以,我能做的,只是将梦中的相关角色连接起来,并反映在一个人的梦中。”她在我的耳后吹着气,“对不起,我说得有些快了吗?”
“倒也没有……”
“这我也没有办法。现在,我能够直接出现在你面前的时间,已经很短了。”
背后的感觉突然消失了。转过头,千针已经没了踪影。

“当梦境被联系在一起的时候,就像人类能够在一定程度下控制自己的梦境剪影一般,被联系起来的数人,都可以通过意识改变其他人的梦境形态。而如果想保持梦中清醒状态,却只有相关能力者才能做到,于是,这个连锁梦境往往会以能力者的意识作为主体。运用这个技巧,能力者可以让相关的人心灵相交,并通过彼此的牵絆,随意制造出合理的梦境。甚至于,编造故事,演出戏剧。但是,不管怎么做,让这个连锁梦境中所有人都不认识的人出现在梦里,却是绝对不可能的。因为这样的梦境实际是真实透入意识之海的波纹,所有人都是真实的人。没有牵絆就没有联系,没有联系就无法见到,毕竟,所见所闻,不管如何荒谬,其实都反映着某类真实。如果真实可以随意透过梦境探究的话,神是不会允许的。”
“你的梦境,是由你,我,火苗三人共同创造的。火苗提供了素材,制造了角本,并由我来实行。所以,你便在梦中见到了未葵,虎虎,懿,空竹,火苗,铓秋,香谧。这其中,我们犯了一个错误,因为无法准确解析你的梦境,我们错将光香,当作了未葵。而且,由于火苗自身的失误,我们遗漏了珊瑚,部分人物的能力也所偏差,但总算把要传达的消息,传达给了你。”
“我们这样做,有两个目的。首先,火苗希望你能够觉醒。不管其他人怎么想,你的命运,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。然后,他需要向你传达敌方的信息,毕竟,身处敌方阵营,要想不被怀疑地协助我们,方法已经不多。”
我摸了摸脑袋,似懂非懂。但是最终,还是解决了不少疑问。
那么……
“然而,这个梦境,却出现了我们意想不到的偏差。”
“到了最后,你竟然模仿了我的能力,并将我,推出了梦境。”
什么?
“而且,甚至出现了决不可能的情况。那就是……待霄。因为,不管是我,火苗,还是你。都不可能认识她。而这一点,我已无法解释。”
什么时候出现的?
“八月十五号。而且,自那之后,你的梦境就成为了现实。然而,那只是类似现实的梦,其实都是假的。”
假的?
“程初,现实中的时间,现在可还是八月份啊。”
“虽然整本书分为,α(现实)与β(梦境),但那种分法,不过是按照表象区分的。真正用于判断现实与梦境,实际上是人称。梦境无论如何都是个人的事,第三人称表述的事件,怎么都不可能是梦境阿。”
“仔细回顾一遍,自从《Part24 八月十五日?决定(α)》之后,β就成为现实,α不就成为了梦境吗?”
你的意思是说,八月十五号之后,那段“现实”中出现的事情,我都可以重新选择吗?
“正是如此。”
“分别之前,我想说的是……程初,我不清楚你是不是还在在意这个……但是……”
“那些关于正义的话题虽然费解,但只要你作为一个人类存在,这些问题都会不复存在。常人有自己所制定的规则,不管是对是错,却很明确简单。那规则,便是道德。”
“遵循狭隘的道德,虽然可能是错的。但对于人类来说,那是最轻松的,获得同伴的方式……你仍然可以成为人类的,程初。因为……”
“你是天选之人。”

天选之人,所有的愿望都可以成为现实,吗?
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模糊,于是,我终于慢慢从梦中醒来。
今天距离分歧点——八月十五号,不过才过去了几天而已。

尾声

“欧阳她今天还来吗?”
其实胡博提的这个问题很是无聊。一般如果雨霖要来的话,也是和程初一起来的,准确地说是被拽来的。
但程初在这里已经呆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了。
“你别想了,我现在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她了。”程初仍然在瞅着手里的漫画,“其实阿……是她有男朋友了。”
“俄。”胡博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,突然想起了什么,便又问道,“可她不是一直有,都有吗?”
“嘿?”程初从椅子上蹿了起来,总算和胡博的视线对上了,“你还满关心她的嘛,嘿嘿!不过阿……”她稍微恢复了点淑女样,回到了椅子上,“她这次是认真地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说完这句话,胡博才觉得程初的话有些不对味。他本想解释一下,又觉得没有必要,整个屋子便再一次回归寂静。
过了许久,程初再次挑起了话题,“男的叫黄舒骏。”
“我又不认识。”
“我们得靠自己了。不过话说回来,你究竟还想不想振兴影研社?”
“想。”
程初也觉得再说下去也是自说自话,无聊得很,尤其是那个“我们”尤其拗口。她躺倒在椅背上,仰着头,若有所思。
反正总会解决的。而且雨霖又不是真的不来,这点忙,对她来说小菜一碟,跟本不费事。
这样想着,不由得呵呵地笑了起来。

其实她也没想到,只是那样的一个转折,便有了现在的结局。而且之间的整个过程也完全不同。原来的那个,看来确实不过是痴心妄想,虽然结局也不怎么样。
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比较和谐。她花了很多时间,终于让自己认为:她和黄舒骏从来都只是朋友关系。这对她来说也是小菜一碟,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。
这样做应该更对一些吧。毕竟,从头至尾,她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。

突然,手机铃声响了起来。程初一窜一窜地跑到了门外,当手机冰凉的外壳触到耳廓的时候,听到的竟然是许卿玫的声音。
她拿开手机,仔细思考了一下,再听时,那个声音便报出了自己的名字:“我是许卿玫。”
“我不至于连你的声音也听不出。”
那个声音笑了起来,“我也没什么事,想跟你聊聊而已。”
“你不就怕么?”虽然程初并不怎么关心这些麻烦事,但基本的还是知道的,“他们可没说不抓你,你也知道的……不怕被反搜索?”
“呃,这个我知道,不过没关系。不过你确实要注意点,你的手机确实被监听了。”
程初努起了嘴。
“哎,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。”程初决定无视这件事情。
“说吧,如果我知道的话。”
“丁子跟你在一块吗?”
程初其实并不怎么期待她的回答,问这个问题也就是随便问问。她把手机握在手里,拿到了眼前,屏幕上黑漆漆的一片。
手机根本没有开机。
那么,都不会远隔通信的她们,究竟是怎么对话的?

“他一定会回来的……绝对。”